第六十六章(第2/3页)

三胖:“……”

他摸摸头,发现好像自己是有点太实诚了。

“我一个字都不信。”魏之远直直地逼视着魏谦的眼睛,一字一顿地说,“你不用再解释了,我不会相信你任何一句话。”

魏谦:“……”

“三哥,把我的机票退了吧,着急的话就先托别人跑一趟。”

三胖战战兢兢地问:“你呢?”

“从现在开始,我要把他锁在家里,除了医院,什么地方都不能去,去医院检查也好、手术也好,我要一直在场,我会去找医生说明情况,所有的事,我都需要第一个知道。”魏之远的表情和话音里都在往外渗着冰碴,说完,他还颇为有礼貌地咨询了谈总的意见,“这样你们没意见吧?”

三胖果断出卖朋友,把脑袋摇得像个拨浪鼓。

“那就好。”魏之远说,他看也不看魏谦一眼,径自站了起来,对三胖说,“我送送你。”

三胖就梦游一样地被他“送客”了。

走到电梯口,三胖才回过神来,百感交集地看了魏之远一眼:“兄弟,凡事往好处想想,你哥吧……唉,他这孙子确实是不怎么样,但是总不至于这点谱也不靠,我认为这个同志在思想上还是有可以挽回的余地的,他说没事,可能就真没什么大事,你也多少放宽心,啊?”

这话音落下,三胖就清清楚楚地看见魏之远的表情裂了。

魏之远的眉飞快地往中间蹙了起来,眼眶顷刻间就红了,嘴角轻轻地抽动了抽动,往一边斜去,眼泪好像就要掉下来了。

然而下一刻,魏之远抬起胳膊,在脸上遮挡了一下,片刻后放下,他除了眼眶还是红的,已经恢复了先前那种近乎麻木的平静。

“嗯。”魏之远轻轻地应了一声,“谢谢三哥。”

电梯门开了,三胖走了进去,他看着魏之远高大的身体一点一点被电梯门关在外面,最后只剩下了一条缝,不见了,没有和他说再见。

“这要是有个三长两短,小远可怎么办?”三胖心里忍不住划过这么一个念头,他转眼到了楼下,抬头看了看高耸富丽的住宅楼,心里有些迷茫地想,“当年我想方设法阻挠魏之远,想方设法地给魏谦找对象介绍姑娘……真是对的吗?”

他想象不出,一个人对另一个人的感情能深到什么地步,浮光掠影般地看上一眼,就觉得毛骨悚然。

人世间,有多少这样的真情?

三胖怔忡如许地呆立了好一会,才叹了口气,低着头,显得心事重重地离开了。

“算了,随他们去吧。”三胖这样想着,走了。

魏之远回到家,真的反锁了门,随身带好了钥匙,履行了他把魏谦锁在家里的承诺。然后他开始了一场漫长的、单方面的冷战。

一开始,魏谦虽然不习惯,但也有自己的事要做,他难得无所事事地闲在家里,看电视玩电脑看书,有好多事可以打发时间,而这样坚持了两天以后,他终于有点受不了了。

魏之远把他当成了一坨空气,除了晨昏定省地问一句“今天有没有不舒服”,以及出门的时候问一句“我出去买东西,你要不要带”,就再么别的交流了。

魏谦觉得自己也是点“牵着不走,打着倒退”的贱,以前魏之远整天在他眼皮底下晃,把他晃得一个头变成两个大,愁得要命,现在魏之远虽然每天在家,却神奇地能不怎么出现在他的视线里。

“多说句话能闪了舌头么?”魏谦愤愤不平地想,可他又觉得自己主动凑上去,好像……是有点掉面子。

魏谦几次三番旁敲侧击地试图引起话题失败,魏之远用来打发他的话都是单字——“嗯”“没”“好”“不”种种,言简意赅。

第一回魏谦心想“差不多行了吧”,第二回,魏谦心想“这还要没完吗”,第三回,他心想“操”,于是把高效地把单方面的冷战扩展成了双方的。

俩人好几天谁也没搭理谁,不放心过来看的三胖一进门就觉得气氛不对,一看魏谦那张二五八万一样又拽又臭的脸,心里顿时明镜似的,临走,他终于忍不住对魏谦恨铁不成钢地说:“你啊,多少也长点心吧!”

终于,临到离家前一夜,魏谦睡前收拾好了自己的东西,打算去住院了。

他想,万一一路绿灯,到医院一检查,发现事情有变呢?

万一真的是恶性的呢?

万一哪怕是“99%”的几率,他就是那个“1”呢?

有那么一瞬间,他是恐惧的。

然而从来以往,他远近无依的时候,就已经习惯了种种的恐惧的折磨,所以仅仅是一会的工夫,魏谦就重新平复了心情。

“哪来那么多万一,呸。”魏谦这么光棍地想着,伸手关上灯,爬回床上睡了。

魏谦睡是睡着了,但是不踏实,半夜就醒了一次,他翻了个身,伸了一下蜷起来的脚,眼睛无意中睁开了一条缝,就被床头上一动不动地戳在那的黑影给吓醒了。

魏谦猛地往后一错,从床上坐了起来,盯着那黑影看了两秒钟:“小远?”

魏之远没出声。

魏谦吁了口气,把枕头往魏之远身上一砸:“心脏病没让你给吓出来。”

他说着,伸手要去拧床头灯,被魏之远一把扣住了手腕阻止了。

接着,魏之远就缓缓地栖身上来,借着魏谦半躺的动作,把他结结实实地压在了床上,双手拢住魏谦的肩膀,一动不动地在黑暗里抱着他,不知过了多久,魏谦听到一声类似感冒一样抽鼻子的声音,他惊愕地抬起手,摸索到魏之远的脸,竟然是一手的湿。

魏之远避开了他的手,把头埋在他的颈窝,死死抑制依然颤抖的气息一下一下地打在魏谦的脖子上。

魏谦终于抬起手,轻轻地拍着他的后背,低声说:“真的没事,这回我真没骗你。”

他的心软了下来,乃至于有些内疚,魏谦甚至觉得,自己在感情上就像是一个被惯坏了的孩子,习惯了别人任由他予取予求,就好像那些都是理所当然一样。

魏谦低下头,小心翼翼地亲吻着魏之远的头发,用哄小孩一样的语气轻轻地说:“做完手术我保证戒烟,好不好,嗯?”

魏谦从来只擅长骂人,让他安慰别人,总是颇有些专业不对口、串了台的感觉,这一句话出口,效果堪比美国电影里“打完仗就回老家结婚”一样,不祥的意味好像一千只乌鸦嚎丧大合唱着盘旋而过。

魏之远忍无可忍地堵住了他的嘴。

这却并不是一个柔情蜜意的亲吻,就像一场泄愤的撕咬,魏谦避无可避,只好被动而毫无招架之力地全盘接受,头不由自主地往后仰,紧紧地抵在床头上,被魏之远一只手掐着的后脖颈生疼,他连嘴唇都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