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过去(第2/3页)

大二一开学,就有人朝杜景告白了,还是个男生,是他们的小师弟,但那又是另一桩往事了。

周洛阳摘下耳机,满身是汗,敲了敲门,推门进去看杜景的情况。

杜景沉默地躺在床上,床头柜上是个空了的药瓶。

周洛阳瞬间色变,上前看药瓶,颤声道:“杜景,杜景!”

杜景没有说话,只安静地看着天花板。

“杜景!”周洛阳摇了下他,霎时陷入了恐惧中。

他抱着杜景的腰,埋头听他的心跳,说:“你吃了什么药,杜景?杜景,求求你,快回答我!”

杜景还是没有说话,周洛阳一手不住发抖,甚至拿不住药瓶。

他强迫自己冷静,一定要冷静,足足三十秒后,他才看清了药瓶上的字——那是杜景常吃的、抗抑郁的药物。他不知道一次吃这么多会引发什么后果,是否需要送去洗胃,但当务之急,是马上送他去医院。

“主治医生电话在哪?”周洛阳发着抖,去翻杜景的包,忽然意识到一个问题,他总觉得自己已经足够了解杜景,然而真到出事时,周洛阳才发现,他对杜景的情况,简直一无所知。

他不知道杜景回国后在哪个医院复诊,也不知道主治医生的电话,甚至不知道他的病情到了什么状况。

周洛阳逐渐平静下来,低声而急促地说:“杜景,没事的,你会好起来的……让我先找到你的主治医生……”

周洛阳从杜景的钱包里,翻到了唯一的一个电话号码——然而,那是周洛阳自己的电话。

沉默片刻后,周洛阳跪在床边,握着杜景的手,开始给方洲打电话,询问他小舅在宛市有没有认识的精神科医生。幸而方洲没有多问,说道:“我去联系,要得急吗?”

“很急。”周洛阳说。

“别挂电话。”方洲说。

周洛阳把脸埋在杜景的手上,心中不停祈祷,听到方洲那边飞快的打字声,片刻后方洲说:“地址我发给你了,就在你家附近。”

“我搬家了,”周洛阳看了眼微信,地方不远,问,“能上门吗?”

不叫救护车的话,他实在没有办法将杜景带过去。

“我问问。”方洲那边沉默了数秒,说,“可以,你把你家地址发过来,不堵车的话二十分钟后到。需要我过来不?”

“不用了,”周洛阳说,“有情况我给你打电话。”

等待医生的这二十分钟就像一个世纪般漫长,周洛阳躺上床去,抱着沉默的杜景,杜景不说话,也不动,只有呼吸带来的胸膛缓慢起伏,告诉周洛阳他还活着。

门铃响,医生终于来了。

周洛阳终于抓到了救命稻草,在旁边不安地看着,医生先是检查了杜景的瞳孔,似乎经历过不少相似的事,再看药瓶,问:“有病历吗?”

周洛阳说:“我找找,我不知道他一次吃了多少药下去。”

他找到了杜景的病历,医生翻了眼,说:“转阶段了。”

周洛阳说:“要送去洗胃吗?”

医生说:“最好带到医院去,我叫辆车过来吧。”

“你们是什么医院?”周洛阳说,“是精神病院吗?抱歉,我不知道……”

“七院,他是我的病人。”医生说。

周洛阳差点哭出来,闭上眼,说道:“谢天谢地,太巧了。”

“抑郁相引起的心理封闭,”医生解释道,“给他换个药吃,输下液,你和病人是什么关系?”

周洛阳没有思考便脱口而出:“家人,我可能在今天聊天的时候,不小心刺激了他。”

医生打完电话,说:“先观察一下情况吧。”

周洛阳几乎是哀求道:“他会好起来吗?”

医生说:“现在不能断言,今天晚上没有特殊情况的话,问题不大,从现在起你得陪着他。”

周洛阳知道医生与律师一样,都不会给他肯定的答复,但这么说,应该是让他不要担心的意思。

“来,先把他抱起来。”中年医生倒是很镇定,说,“药应该不剩多少了,如果他每天吃的话,不需要洗胃,他每天都吃吗?”

“我不知道,”周洛阳说,“他自己说的,每天都按时吃了。”

周洛阳甚至没有每天注意杜景是否按时服药,就此事他问过杜景不止一次,杜景的回答都是按时服药。

“怎么能这样呢?”中年医生开始教育周洛阳,并让他协助抱起杜景。

“我家有轮椅!”周洛阳说。

“你必须监督他……”中年医生说,“……这小伙子还挺沉。”

周洛阳拉起杜景的手臂,把他抱上轮椅。救护车很快来了,把他们送到医院,其间中年医生不停地朝周洛阳讲解,照顾抑郁病人的注意事项。

“他为什么会突然吃这么多药?”直到杜景被注射了少许镇定剂,睡着了以后,周洛阳朝医生问道。

“你要用他的逻辑来理解。”中年医生说。

“他感觉到自己转抑郁相了,为了不让你发现,想把病情压下去,于是一次服用了剩下所有的药物。那一刻在他的理解里,药物等同于直接治疗,过量服药等同于病情瞬间被控制。接着他为了暂时度过这段时间,试图为自己进行心理暗示,封闭了与外界的交流。”

“是吗?”周洛阳说,“是这样……是这样还好点……他不是突然想自杀,对吧?”

医生像是想问周洛阳,两人之前发生了什么,最后却忍住了。

“爱人、家人,”医生说,“与双相情感障碍患者相处时,需要有足够的耐心。”

医生把曾经方洲小舅说过的话,大致又朝周洛阳教育了一次。看样子他们也很理解家人的痛苦,但对周洛阳而言,他已经听不进去了。

他始终握着杜景的手,注视他闭着的双眼,注视他英俊的脸庞,那道伤痕在医院昏暗的灯光下尤其显眼,令他倍觉难过。

医生走了以后,周洛阳又小声说:“杜景,对不起。那句话,还有后面的一半,只是我……”

“我知道。”杜景闭着眼,终于说了第一句话,并把手轻轻地放在周洛阳的头上,低声道:“与我想说的,是同一句。”

周洛阳终于松了口气。

当夜杜景恢复后神志清醒,却还需关门。医生没有教训他,重新给他开过药,周洛阳也没说什么“以后不能再这样”的话,缘因杜景自己也不想折腾他。

“对不起。”直到第二天傍晚,杜景回到家门前,忽然说了一句。

“别这样。”周洛阳努力笑了笑,放开杜景的手,他已经能自己走了,但因药物过量,会带给他少许晕眩,医生的建议是睡一觉就能慢慢恢复。

周洛阳开门,进家里时,他忽然意外地发现,乐遥居然在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