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庄袭固然已经确定自己对左缨不会再放手,但那25点好感值依旧如骨鲠在喉一般,叫他不能不在意。另外,他对于自己在意的人和事会报以慎重的态度,谋定而后动。

所以他必须知道左缨对于其他人的好感值是高是低,通过对比来深入了解她,这相当于一个信息收集的过程,而且足够直观和准确,这样他才能更确定应该采取什么样的策略。

但他看到了什么?

0?!

怎么会是0?

庄袭愕然地望着苏心笛头顶,甚至以为自己眼花了。

他难得的失态,左缨当然注意到了,顺着他的目光看去:“怎么了吗?”他盯着苏心笛看什么?

苏心笛头顶的数字慢慢地溶解了一般地消失了,她和左缨之间的那根线也消失了,庄袭收回目光,摇了摇头:“没什么。”

他余光搜寻到在厨房那边忙碌的刘婶,默默地在左缨和刘婶之间也牵了一根线。

或许刚才只是误差?或者例外?

左缨和刘婶关系还不错,认识的时间也比认识苏心笛要早,总不会是0了。

他注意着刘婶的头顶。

然后他再次看到了一行同样的绿色小字:左缨对你的好感值:0。

庄袭:“……”

他又试了那天帮苏心笛接骨的那位老大爷:左缨对你的好感值:0。

试了最常向左缨讨糖吃的一个小孩,依旧得到了同样的结果。

男女老少都齐了,结果却一模一样,要么就是这个好感值道具坏了,要么,这就是真实的结果,她对任何人都没有任何好感。

庄袭目光微微闪动地看着左缨,心想,不,或许并不能说没有任何好感,而是对于她而言,她内心对好感的定义和常人恐怕不太一样。

他想到了她对自己的那25点好感值,那么寒碜的一个数值,但有了这四个0作对比,却叫他此刻心脏博动都快了几分,胸腔里好像被什么东西填充进去,接连数日的不甘失落冷意瞬间被扫荡一空。

左缨被他看得摸不着头脑,就这么不说话,目光却越来越亮是什么意思?他不知道这样一声不吭地定定盯着人看很吓人吗?

就好像教导主任巡视班级时忽然盯着某一位学生一直看,让人心慌气短害怕是自己犯了什么错被揪住了。

可她没做什么啊?

她往后稍退半步:“你干嘛一直看着我?”

庄袭轻轻眨了下眼,神情有些怔忡,像是被提醒而回神了一样,然后他微微地晃了一下,有些站立不住的样子。

左缨吓了一跳,下意识伸手想扶他,但又不知道手应该放在哪里而又局促地收回来:“你怎么了?”

她伸手在他眼前摆了下:“你是不是身体不舒服啊?”

庄袭轻抚额头,晃了晃脑袋:“我好像有点发热。”

左缨一惊:“怎么会发热?”哪怕现在逐渐出现了不少药物,但生病还是一件很严重、很让人担心的事,她也顾不得触碰不触碰了,抬手摸了摸庄袭的额头,果然挺烫的。

“你发烧了,吃过药了吗?”她立即从个人背包里拿退烧药,一边问:“是着凉了?还是在副本里淋了雨什么的?还是……”

她突然停住动作:“你身上的鞭伤愈合了吗?”

庄袭慢慢眨了眨眼,眼神无辜又茫然。

简直就像烧糊涂了。

怪不得脸色这么差,并且从刚才起就眼神直直的傻傻的。

“你……”左缨看了看他身上,衣服穿得结结实实的,她也看不到鞭伤。

她四下找了找,杨庆不在,哦,他刚才出去兜风去了,骑着她的自行车,说是要享受一下久违的飙车乐趣。

左缨拉着庄袭的手臂,把他拉到他的安全屋前的座椅下坐下,把黄色的退烧药丸倒到他手里,又拿了瓶矿泉水,双手捂着迅速加热到温热的程度,拧开盖子给他:“先吃药,你身上的伤有继续上药吗?”

庄袭听话地服用了药丸,抿了抿沾了水的嘴唇,似乎是清醒了一点,他语气略带心虚地说:“那副本里不能开背包。”

那就是没上药喽?

整整两天没上药,伤口能长得好吗?

“你不是还有个有治疗作用的戒指吗?”

“戒指也不能用。”

那你还一头扎进那副本里?受伤的时候就该好好养伤,因为你不能确定你将要去的副本有什么限制。

左缨无语:“那你别坐着啊,快去上药。”

庄袭没动弹,只是抬头看着她。

左缨……又来,看她干嘛?不过和刚才直勾勾的眼神相比,现在的就软和多了,像一只软毛小动物,就是有点傻。

左缨的语气也不由自主放软了些:“杨庆不在,我找别人帮你上?你和谁比较熟悉?”

庄袭就垂下眼帘,一言不发,默默地站起来往屋里走,左缨怔住,这慢腾腾的沉默背影,怎么看起来这么可怜落寞呢?

一定是她看错了。

她在椅子上坐下,心想这么大个人,上个药不至于弄不好吧?但另一个声音说,他背上还有伤呢,没人帮忙肯定不方便,而且他还发烧了呢,又伤又病,更需要帮助啊。

左缨撑着脸颊,一手在下唇上无意识地抠抠抠,心里做着斗争,她回头看了看虚掩的门,眼里闪现刚才他垂下眼时那长长的睫毛,还有脸上不容忽视的失落。

哎呀,受个伤发个烧而已,怎么感觉一下子就脆弱了呢?一定是因为长得太好看,美人受累和一个糙汉子流血流汗,那肯定是完全不同的视觉效果啊。

但是她心里怎么就这么放不下呢?简直像做了见死不救的坏事一样。

最终她还是站了起来,走到门口:“庄袭,需要帮忙吗?”

没有应答,她说:“我进来了啊。”

她推开门。

庄袭的安全屋里摆设很齐全,但也很简单,颜色很单一,不像她,被子枕头什么的喜欢用暖色调,墙上有挂钩挂衣服,桌上还有杯子、花瓶什么的,还有毛茸茸的室内拖鞋和抱枕,她喜欢尽可能把住处弄得温馨舒适。

在庄袭这被子都是黑灰色的,多余的装饰一概没有,整个就很冷清简约。

他此时坐在桌边侧对着门口,衣服已经脱了,露出冷白色的上身。

左缨侧了侧脸,因为他是侧对着她,第一眼倒是没看到他身上的伤,但她下一刻扫到了被随意堆在桌上的衣服。

最上面是一件白色的秋衣,而衣服上竟然有暗红色的血痕,而且不止一道。

左缨目光一凝,几步上前看清了庄袭的后背,一条斜斜横跨过大半个背脊的鞭痕,肉是暗红色夹杂着灰白色的死肉,整个流水流脓,伤口边缘看着还算完好的皮肤底下,都肿胀了起来,似乎是烂进去了。

左缨完全愣住了,再扳过庄袭的肩膀一看,前胸三道鞭伤也是一样,只能用触目惊心来形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