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尼娜·法尼尼教皇治下发现的烧炭党人末次密会的详情(第4/7页)

就是在这时期,在多灾多难的意大利,一个最慎重的密谋计划拟定了。我这里不详细叙述,详细叙述在这里也不相宜。我说一句话就够了:起义要是成功了,大部分的荣誉要属于米西芮里。在他的领导之下,只要信号一发,几千起义者就会起来,举起武器,等候上级领导来。然而事情永远是这样子,决定性的时刻到了,由于首领被捕,密谋成了画饼。

法尼娜一到洛马涅,就看出对祖国的爱已经让她的情人忘掉还有别的爱。罗马姑娘的傲气被激起来了。她试着说服自己,但无济于事。她心里充满了郁郁不欢:她发现自己在咒骂自由。直到现在为止,她的骄傲还能够控制她的痛苦。但是,有一天,她到佛尔里看望米西芮里,再也控制不住了。她问他道:

“说实话,你就像一个做丈夫的那样爱我,我指望的可不是这个。”

不久,她的眼泪也流下来了。但是,她流泪是由于惭愧,因为她居然自贬身价,责备起他来了。米西芮里心烦意乱地看着她流泪。忽然法尼娜起了离开他、回罗马的心思。她责备自己方才说话软弱,她感到一种残酷的喜悦。静默了没有多久,她下了决心;要是她不离开米西芮里的话,她觉得自己会配不上他。等他在身边找她不到,陷入痛苦和惊慌的时候,她才高兴。没有多久,想到她为这人做了许多荒唐事,还不能够取得他的欢心,她难过极了。于是她打破静默,用一切心力,想听到他一句谈情说爱的话。他神不守舍地同她说了一些很温存的话。但是,只有谈起他的政治任务,他的声调才显出深厚的感情。他痛苦地喊道:

“啊!这件事要是不成功,再被政府破获的话,我就离开党不干了。”

法尼娜一动不动地听着。一小时以来,她觉得她是最后一回看见她的情人。他这话就像一道不幸的光,照亮了她的思路。她问自己道:

“烧炭党人收了我几千金币。他们不会疑心我对密谋不忠心的。”

法尼娜停住幻想,对彼耶特卢说:

“你愿意到圣·尼考洛别墅和我过二十四小时吗?你们今天黄昏的会议用不着你出席。明天早晨,在圣·尼考洛,我们可以散散步,这会让你安静下来;遇到这些重大的情况,你需要冷静。”

彼耶特卢同意了。

法尼娜离开他,做游行的准备,同时和往常一样把他锁在藏他的小屋子里头。

她有一个使女,结了婚,离开她,在佛尔里做小生意。她跑到这女人家,在她屋子里面找到一本祷告书,在边缘连忙写下烧炭党人当天夜晚集会的准确地点。她用这句话结束她的告密:“这个组织是由十九个党员组成的,这里是他们的姓名和住址。”这张名单很正确,只有米西芮里的名字被删去了。她写完名单,对她信得过的女人道:

“把这本书送给教皇大使红衣主教,请他念一下写的东西,然后让他把书还你。这里是十个金币。万一教皇大使说出你的名字,你就死定了。不过,我方才写的东西,你给教皇大使一念,你就救了我的性命。”

一切进行圆满。教皇大使由于畏惧,做事一点也没有大贵人的气派。他允许求见的民妇在他面前出现,不过要戴面具,而且还得把手捆起来。做生意的女人就在这种情形下,被带到大人物面前。她发现他缩在一张铺着绿毯子的大桌子后头。

教皇大使唯恐吸进容易感染的毒素,把祷告书捧得远远的。他读过那一页,就把书还给做生意的女人,也没有派人尾随她。法尼娜看到她旧日的使女转回家,相信米西芮里从今以后完全属于她了。离开她的情人不到四十分钟,她又在他的面前出现了。她告诉他,城里出了大事,宪兵从来不去的街道,有人注意到他们也在来回巡逻。她接下去道:

“你要是相信我的话,我们马上就到圣·尼考洛去。”

米西芮里同意了。年轻郡主的马车和她的谨慎而报酬丰厚的心腹伴娘,在城外半英里的地方等她。他们步行到马车那边。

由于行动荒诞,法尼娜心不安了,所以到了圣·尼考洛别墅,对她的情人加倍温存起来。但是,同他说到爱情,她觉得她就像在做戏一样。前一天,派人告密的时候,她没有想到自己会后悔。现在,把情人搂在怀里,她默默想道:

“有一句话可以同他讲,可是一讲出口,他马上而且永远厌恶我了。”

临到半夜,法尼娜的一个听差撞进了她的屋子。这人是烧炭党,而她并不疑心他是,可见米西芮里并没有把秘密全告诉她,尤其是在这些细节上。她哆嗦了。这个人来警告米西芮里,夜晚在佛尔里,十九个烧炭党人的家被包围,他们开完会回来,全被捕了。虽说事出仓促,仍然逃掉了九个人。宪兵捉住十个,押到城堡的监狱。进监狱的时候,其中有一个人跳进井,井非常深,死了。法尼娜张皇失措起来,幸而彼耶特卢没有注意到她,否则,往她眼里一看,就可以看出她的罪状了。……听差接下去说,眼下佛尔里的卫兵,排列在所有的街道上。每一个兵士离下一个兵士近到可以交谈。居民们不能够穿街走,除非是有军官的地点。

这人出去以后,彼耶特卢沉思了一会儿,最后道:

“目前没有什么可做的啦。”

法尼娜面无人色,在情人视线之下哆嗦着。他向她道:

“你到底怎么啦?”

随后,他想着别的事,不再望她。将近中午的时候,她大着胆子向他道:

“现在又一个组织被破获了;我想,你可以安静一些时候了。”

米西芮里带着一种使她战栗的微笑,回答她道:

“安静得很。”

她要对圣·尼考洛村子的堂长做一次不可少的拜访,他可能是耶稣会方面的奸细。七点钟回来用晚饭的时候,她发现隐藏她情人的小屋子空了。她急死了,跑遍全家寻他,没有一点踪迹。她绝望了,又回到那间小屋子,这时候她才看到一张纸条子,她读着:

我向教皇大使自首去。我对我们的事业灰心了。上天在同我们作对。谁出卖我们的?显然是投井的混账东西。我的生命既然对可怜的意大利没有用,我不要我的同志们看见只我一个人没有被捕,以为是我出卖了他们。再会了,你要是爱我的话,想着为我报仇吧。铲除、消灭出卖我们的坏蛋吧,哪怕他是我的父亲。

法尼娜跌在一张椅子上,几乎晕了过去,陷入了最剧烈的痛苦之中。她一句话也说不出口,她的眼睛是干枯的、炙热的。

最后,她扑在地上跪下来,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