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电梯员打扮得真讲究(第3/3页)

第二天早上十点半左右,我刚喝下凝神静气的乌龙茶滋润老好的五脏六腑,吉夫斯施施然走进来,通知说西里尔正在起居室等着见我。

“他样子如何,吉夫斯?”

“少爷?”

“巴辛顿–巴辛顿先生看上去怎么样?”

“我实在无权对少爷的朋友们品头论足,评论其五官特点。”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问他看着是不是气呼呼的。”

“看不出,少爷,他神色安详。”

“怪了!”

“少爷?”

“没事。请他进来吧。”

我本以为昨天晚上那场恶战会在西里尔身上留下点余迹,比如灵魂焦躁神经抽搐什么的,懂我的意思吧?但他看着没什么特别的,甚至还挺快活。

“嘿,伍斯特,老伙计!”

“好啊!”

“我是来道别的。”

“道别?”

“是啊,一个小时以后我就出发去华盛顿了。”他坐在床上。“知道吗,伍斯特,好兄弟。”他接着说,“我思来想去,觉得我要是去当演员,对我那位当家的实在不厚道。你看呢?”

“我理解你的意思。”

“我是说,他送我来到大洋彼岸,是为了叫我增长见识什么的,知道吧,所以我忍不住想,要是我把他晾在一边跑去演戏,那他得多受打击呀。不知道我这么说你懂不懂,这是良心的问题。”

“你这么一走了之,不会害得他们演不成?”

“啊,没事。我都跟老布卢门菲尔德解释过了,他对我的立场表示理解。当然了,他很不愿意我走,说我这个角色没人能取代什么的。但话说回来,就算害得他为这事头大,但我想辞演是正确的选择,你说呢?”

“哦,可不!”

“我就知道你会支持我。好了,我得撤了。认识你三生有幸,废话不多说了,回见啦!”

“好走!”

他瞪着小孩子一样清澈湛蓝的金鱼眼扯完了这通谎话就告辞了。我按铃叫来吉夫斯。话说呢,我从昨天晚上开始就反复绞了一阵脑汁,并且看出了不少眉目。

“吉夫斯!”

“少爷?”

“是你安排那个大饼脸的小子去招惹巴辛顿–巴辛顿先生的?”

“少爷?”

“嗨,你明白我说什么。是你叫他把巴辛顿–巴辛顿先生从《爸爸说了算》剧组里开除的?”

“少爷,我自然不会如此擅作主张。”他开始帮我准备行头,“可能是布卢门菲尔德小少爷听到我随口说,依我之见,演艺事业并非巴辛顿–巴辛顿先生的理想选择。”

“我说,吉夫斯,知道吗?你真是了不得。”

“但求少爷满意罢了。”

“我真心感激不尽,知道我的意思吧?要不是你打消了他这个念头,阿加莎姑妈准保要爆发十六次,不,十七次。”

“料想是会招致些小摩擦和不快,少爷。我准备了红色细条纹的蓝套装,少爷,相信上身效果赏心悦目。”

说来也怪,我琢磨着吉夫斯为解决傻瓜西里尔的问题功劳不小,得给他点奖励才行,但直到吃过早饭出门走到电梯口那一刹那,我才想起来奖什么好。虽然于心不忍,但我意已决,就依了他,从此和那双紫袜子分道扬镳。毕竟,人偶尔总要做点牺牲。我正要折回去跟他宣布好消息,这时电梯正巧到了,于是我想,那就等回家再说好了。

我跳上电梯,负责开电梯的黑人兄弟一直默默注视我,一脸忠心耿耿什么的。

“我想谢谢您,先森。”他说,“多谢先森好意。”

“呃?什么?”

“吉夫斯先森按您的吩咐把这双紫袜子送给了我。真要多谢先森了!”

我低头一看,这伙计从脚踝骨以上是一片晃眼的木槿紫。我好像还没见过这么讲究的袜子。

“哦,啊!别客气!没说的!你喜欢就好!”我说。

唉,我是说,是吧?可不是!

[1] 单排纽扣的束带宽上衣。

[2] 引自蒲柏(1688—1744)《仿贺拉斯》(Imitations of Horace)第一首。

[3] 纽约州东部城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