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演戏

这宅子设了结界,因她与许诺结契的缘故,屋子的结界倒是没拦她。或许他在设置阵法的时候,就已经想过有这么一天。

他不在的时候,让她来照顾那个小情人。

推门进去是个空旷的院子,角落里种了零星花草,因为无人打理都已经变成了枯黄一片。往前走能看到很多灵石残渣,在地上铺了一层厚厚的粉末。

许夫人直觉有些不对。

神识扫到卧室内缩在床上的那个女人之后,她更是愣了。

这画面与她想象中的完全不一样。

许夫人踢开门,靠在床角的女人动作迟缓的转过头,她很瘦,脸颊凹陷,下巴格外的尖,太瘦显得一双眼睛大得有些渗人,幽幽看过来的时候,许夫人从她眼里都看到了浓浓的死气,她眼神空洞,像是一具坐在床上的红颜枯骨。

本来心里头有许多的恨。

恨许诺,也恨抢走许诺的女人,然而此刻看到她之后,许夫人忽然明白了些什么。

她走到女子身边,将一颗灵丹塞入她口中。

许夫人开始回想许诺说的话。

“她身体不好,每日都需要服用灵丹,一日一粒,我炼制了三瓶共三百粒,你不能多给。”

“我会定期回来看你们,你帮我照顾好她。”

“她有身孕不宜走动,宅子里有阵法,你别打开放她出去。”

“我只信任你。”

所以,这女人根本不是自愿的,她是被许诺囚禁在此?

许夫人正想着,忽然眼睛瞪大,她看到那女人本来干瘪的身体开始恢复,在她眼皮底下一点一点儿的充盈起来,不多时,就成了一个略有些丰腻的女人,金丹初期修为,目测有三百余岁,容貌在她看来平平常常,不管从哪看,都是一个极为普通的女人。

不过这灵丹虽然让她的身体恢复许多,但她身上那些痕迹依旧存在,且许夫人还闻到了属于许诺的气息,浓烈的让她作呕。

女人的身上,还有这张床,满满的都是许诺的味道。

他们之间做过些什么,显而易见。

许夫人问:“你是谁?到底是怎么回事?”

花芸身体虽然恢复了,意识却依旧恍惚,她眼神十分呆滞,根本没有回答许夫人的问题。

等到许夫人燃了一段凝神香,她才缓缓闭眼,再睁开时,眼里已经畜满了泪水,花芸直接拽住了许夫人的袖子,“我,我是花芸,小澜州云家的花芸,求求你了,救救我!”

许夫人觉得她身上属于许诺的气息让她恶心,正要把人扯开,就看到她那只手手背上竟有黑色的鳞片,虽然不多,却也给她一种邪恶又阴寒的气息,叫她头皮都发麻了。

许夫人攥起花芸的手仔细看。

花芸看到她注意到了自己手背上的鳞片,身子抖若筛糠,她拼命想要缩回手,然而被对方死死攥住根本动弹不得。

许夫人低头,仔仔细细地嗅了鳞片,察觉到有异,她还伸出舌头舔了一舔。她尝到无尽的血腥气,一股阴寒顺着舌尖儿,冲向了她的五脏六腑,让她险些无法维持住人形。

好半晌,她才缓过来。

这一次,她小心翼翼地往鳞片内探入一缕神识仔细去分辨,无数灵兽的味道涌向她识海,她仿佛陷入了一个血池,周围是大量同类的尸骨,它们都死状凄惨,瞪大着一双双眼睛凝视着她,强大的怨气化作阴寒的铁钩,要将她也拽入那猩红血池之中。

它们死不瞑目,怨气冲天。

许夫人浑身血液都好似冻结,她无法控制住自己,几条尾巴都已经冒了出来!好不容易从神魂幻境之中挣脱,许夫人发现自己手里全是汗,且因为太过用力都捏得花芸的手背上都起了一道肿起来的红印子。

许夫人深吸口气,随后她猛地掀开花芸身上那层薄薄的被子,瞳孔更是一缩!许夫人注意到她的身体有许多地方都有这样的鳞片,以及,浑身上下遍布着被啃噬出来的伤痕!

而花芸微微隆起的小腹里头,她用神识还能窥探到一股格外强横的生命力。

那里,像是有一个黑洞。

被掀了被子几乎露了大半身子在外头的花芸仿佛根本不晓得羞耻一般,她不遮挡那些暴露在外的身体,而是低头傻傻地看着自己肚子,呜咽道:“这里,有个东西,它每天都要吸干我体内的灵气,它是个怪物!”

那个男人是个怪物。

他强迫了她,让她也怀了一个怪物!怪物吞噬她的灵气,让她变得虚弱不堪,若不服用丹药,她的修为境界都会一直往下跌,好似她所有的一切都被腹中那小怪物给吸收了,如果没有及时的补充,她恐怕会变成凡人,被吸得一点儿灵气都不剩!

听到这里,许夫人脑子里有了一个骇人的念头。

她需要一个答案。

她跟许诺是神魂契约,她的一缕神识就寄居在许诺的识海空间内,虽然现在距离太远,但她想要去联系的时候,仍旧能够跟许诺短暂沟通。

“那个女人到底是怎么回事?她身上的鳞片还有那些血腥的气息到底是怎么回事?”

许诺:“小狸,你去晚了。”他给了她三天的时间让她想清楚,好在她还是去了,没叫他失望。不到万不得已,他不想将灵兽契约的惩罚用在小狸身上。

三天的时间,那花芸还饿不死。

“其他的事情你不用管,让她活着就好。小狸,听话。”

他不担心小狸会说出去,因为,她是他用主仆契约结契的灵兽,而且她深爱他。一旦她生出不好的念头,他都能感应得到。

“我这边正在激活饕餮一族的血脉力量,我很痛苦。”他顿了一下,“小狸,你要好好帮我,我才没有后顾之忧。”

“我只爱你一个。”

说完,神识联系彻底中断。

许夫人以为她眼泪已经流干了,可这时候眼睛里有咸湿的液体不断涌出,顷刻间泪流满面,她伸手一抹,发现手背上的泪水竟有血色。

这些甜蜜的情话,或许能哄许多女人,可是……

许夫人歪了下头,她是灵兽啊,灵兽的爱恨其实很纯粹,在她不想再忍的时候,好似束缚在身上的情丝都被斩断,她眼前的世界都变得明朗起来。

她在他编织的梦里,沉没了太久。

许夫人也觉得自己奇怪得很,在知道有这么一个女人的时候,她难过,痛苦,绝望,甚至心怀恨意……然而在看到她,明白许诺对这个女人也无情之时,她并没有一种如释重负的感觉,她反而更恶心,作呕。

她爱上的,是一个多么可怕又疯狂的人啊。

明明,记忆里的那个人,那么的温文尔雅,他穿一身素白的袍子,抱着她站在树下,替她摘了一枝梨花。

抖落的花瓣落在她头上,那时候,她仰着头伸出小爪子去捧那些花瓣,只觉得他眼里的温柔像是旋涡,让她失去了追逐花瓣的兴趣,陷在了他的目光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