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三(第3/3页)

艾琳娜夫人急忙上前,来使他镇定,并警告他不要刺激病人。不幸的是,艾米莉亚一点儿也没听懂。好像她满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身体的其他感官也受其支配了。“告诉我,”她恳求道,“发生了什么?我太害怕了!我看见了你,维特多利亚,还有……”她的梦想与现实搅和在一起,可怜的脑子筋疲力尽,也就解不开这混乱的一团。

“努力搞清楚,”艾米利奥热切地恳求她,“从昨天开始,你就不停地做梦。现在你必须休息一下,然后再开始思考。”最后的话说出来,应和着艾琳娜夫人的另一个手势,她也因此而吸引了艾米莉亚的注意力。“不是维特多利亚。”她说,显然重拾了信心。噢,这不是那种可以视为健康特使的智慧,这种智慧只是一闪而过,能照亮她的悲伤,让她更加敏感。艾米利奥还是担惊受怕,就像在她精神错乱之前一样。

巴利进来了。他听见了艾米莉亚的声音,也想到那儿看看她。并为她出人意料的进步而感到高兴。“你怎么样,艾米莉亚?”他热情地问道。

她看着他,带着怀疑与惊讶的表情。“看来这不是梦了?”她长时间看着巴利,然后看着她的哥哥,然后又看着巴利,好像她正在把这两个人的身体做个比较,看是否其中一个显得不太真实。“但是,艾米利奥,”她喊道,“我不明白。”

“当他知道你病了的时候,”艾米利奥喊道,“他想晚上陪伴我。我们的老朋友,你很熟悉的。”

她没有听。“维特多利亚怎么样?”她问。

“那女人从没来过这儿。”艾米利奥说。

“他有权随心所欲,如果你愿意,也可以跟他们一起去。”她低声说,眼里突然闪烁着憎恨的光芒。然后,她忘记了一切事情,忘记了所有的人,一直看着窗外。

巴利说:“听我说,艾米莉亚!你一直在谈论的维特多利亚,我根本都不认识。我是你忠实的朋友,来这儿是帮你的。”

她没有听。她在看窗户里的灯光,显然,她在努力恢复她渐弱的视力。她看着,似乎欣赏着,陶醉着。她的面容带着痛苦的表情,显然,微笑已被代替了。

“噢,”她喊道,“这么多可爱的孩子!”她羡慕地看了很长时间。她的精神错乱又复发了。但是,她夜晚的梦想暂停了一下,这些闪光的幻觉,着上了黎明的色彩。她看见玫瑰色的孩子们,在阳光下跳舞。这种狂喜,几乎无以言表。她只是提到了她看到的东西,其他的东西只字未提。她自己的生活被遗忘了。她没有叫巴利,没有叫维特多利亚,也没有叫艾米利奥。“这么多的亮光。”她说,她被迷住了。她也被照亮了。他们能够看见,红色的血液在她透明的皮肤之下上升,给她的面颊和前额着上了颜色。她正在变化,但她没有意识到。她看着一些事物,这些事物正离她渐去渐远。

巴利建议派医生来。“没用的。”艾琳娜夫人说,从那突然的脸红中,她认识到了事情发展的程度。

“没用。”艾米利奥重复道,自己的思想被别人说了出来,他感到震惊。

事实上,不久之后,艾米莉亚的嘴收缩了,她做出奇怪的努力,不适应的肌肉也被迫努力,才能呼吸。她的眼睛仍然有着洞察力,但她没有再说话。很快,她的呼吸就变成了临死前所发出的喉音,那声音就像挽歌,这个即将死去的温顺的人的挽歌。这好像是一种轻微痛苦的表达,一种谦卑而自觉的抗议。实际上,这是物质的悼词。物质被精神所抛弃,开始瓦解,并发出声音——这声音是它在痛苦意识的长期过程中学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