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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有资格去每人吃一份肉丸子了。”

我没说话,也没说“他们给这钱不是让我们吃肉丸子的”。

“对,”塞尔达尔说,“我们有资格去每人吃一份肉丸子了。”

但一坐进肉丸子店,他们就每人要了两份。他们每人吃两份的情况下,我也不会只吃一份。在等丸子的时候,穆斯塔法拿出钱来数了数,有一万七千里拉。之后他问塞尔达尔:

“这家伙为啥板着个脸?”

“他在气我们叫他豺狗。”塞尔达尔回答说。

“蠢货!”穆斯塔法说。

但我没听见,因为我在看墙上的挂历。后来丸子上来了。他们边吃边聊,我闷声不响地吃着。他们还要了甜点。我也要了莱瓦尼甜食,我很喜欢。后来穆斯塔法拿出了手枪,在桌子底下把玩着。

“给我玩玩!”塞尔达尔说。

他也玩了玩。他们没给我,说笑着,后来穆斯塔法把枪别在腰上,付了账,我们起身走了。

我们无所畏惧地穿过市场,走进写字楼,一言不发地上了楼。一进入协会,每一次都一样,我有点害怕。就好像我在作弊,傻乎乎地心慌,害怕被老师看见,而老师看到我心慌好像也明白……

“整个市场都弄完了吗?”他问。

“是的,大哥,”穆斯塔法说,“您所说的地方都弄完了。”

“都在身边吧?”

“是的。”穆斯塔法说。他掏出了枪和钱。

“我只把枪拿走,”他说,“你把钱交给泽克里亚先生。”

穆斯塔法把枪交给了他。英俊的男人走了进去。穆斯塔法也走了。我们在这儿等着。有一阵,我在想,我们在等什么。我忘了我们在等泽克里亚先生,仿佛我们在这儿等着,却又不等什么似的。后来,来了一个和我们一样的人,给我们递烟。我不抽烟,但我接了过来。他拿出了一个火车头样的打火机,点着了香烟。

“从天堂堡垒来的理想主义者朋友是你们吧?”

“是的。”我说。

“那里怎么样?”

我想了想他到底想要问什么。烟有一股很臭的味道。我好像变老了。

“上面的街区归我们。”塞尔达尔说。

“我知道,”他说,“我问的是海边,图兹拉共产主义分子们的。”

“没有,”突然我回答说,“天堂堡垒的海边没有什么。那里住的都是有钱的上流社会。”

他看了看我,笑了。我也笑了。

“就算是吧,”后来他说,“但也说不准呀!”

“上面的街区归谁,海边也就归谁。”塞尔达尔说。

“是的。他们也是这样占领图兹拉的。你们千万要小心。”后来我想了想共产主义分子们。我想着他们,一本正经地抽着烟,和我们说话的人突然这么问:“你是新来的,对吗?”不等我回答就走进了里面的房间。

他都没给我机会说些什么!塞尔达尔点了点头。不知道他们是怎么马上就知道我是新来的?当我说那里住着上流社会时,他为什么笑呢?塞尔达尔也站起来走进里面的什么地方去了,这一下就剩我一个人孤零零地在那儿了,塞尔达尔把我一个人撂在那儿,就好像是为了让进进出出的人们知道我是新来的似的。我望着天花板,抽着烟,想着一些重要的事情,我的神态让那些进进出出的人们一见到我就明白我在想重要的事情——有关我们行动的问题。有这么一本书,我看过。就在这时,穆斯塔法从房间里出来了,和一个人贴了贴脸,也就在这时,突然所有人都退到了一边——泽克里亚先生,是的,是他来了。很快,他走进房间时朝我看了看,我也站了起来,但还没有完全站起来。后来,他叫穆斯塔法进去。他走进去以后,我在想他们在里面谈了些什么,后来,他们出来了,这次,我站了起来。

“很好!”泽克里亚先生对我们的穆斯塔法说,“需要的时候我们再通知你。做得很好!”

接着,他看了我一会儿,我很激动,以为他会对我说些什么,但他什么也没说,只是突然打了个喷嚏,又上楼去了。有人说是去党部了。后来,穆斯塔法和刚才与我们说话的人悄悄地聊了聊。我突然想他们在谈论我,但想错了,他们肯定是在谈政治,谈一些重要的事情……我没有看他们,免得让他们以为我在听,以为我是一个爱听墙脚的人。

“好了,伙计们,”后来穆斯塔法说,“我们走了。”

我放下了包。我们一言不发地向车站走去,一副完成了任务的样子。后来我想,穆斯塔法为什么不说话,我已经不生他们气了,他们觉得我在执行任务的时候怎么样?坐在车站长椅上等火车的时候我在想这些,后来看到那儿的彩票店我想起了父亲,尽管我现在不愿意想他,但还是想了,嘟囔着我想对他说的话:爸爸,生活中最重要的东西并不是高中毕业文凭!

火车来了,我们上了车。塞尔达尔和穆斯塔法又在窃窃私语。他们可以说一句话,或是开一个玩笑,让我觉得一头雾水,那时,我也可以找一个笑话来回敬他们,但我不可能马上就找到,当我在寻找答复的时候,他们会看着我深思的脸发笑,那时我也许会生气,忍不住会骂人,而当他们笑得更凶时,我就更加不知所以然了。那时,我就会想要一个人待着,人在一个人待着的时候就可以好好地想一想生活中可以做的大事了。有时他们所作的举动是我不能明白的一种玩笑,互相眨巴眨巴眼睛,就像他们现在说那个词时所作的举动那样:豺狗!不知道是种什么样的动物?小学时候有个女同学,她曾经带过一本百科全书到班里,是动物百科全书,你说要查虎,你可以打开书查字母“H”……要是有那本百科全书,我就可以打开来查一下“豺狗”,但那女孩不会给我看的。不,你会弄脏的!他妈的骚货,那你为什么要带到学校里来?当然,后来那女孩去了伊斯坦布尔,因为有人说她父亲发财了。她还有一个好朋友,头上扎着蓝丝带……

我想得太专心了……火车来到了图兹拉,我有些心慌,但我不害怕。共产主义分子们随时都可能进来。塞尔达尔和穆斯塔法也不说话了,神情紧张。没发生什么事。火车开动后,我看了看墙上共产主义分子们的标语:图兹拉将是法西斯的坟墓!他们所说的法西斯好像指的就是我们。我骂了几句。后来火车来到了我们的车站,我们下了车。我们一言不发地走到了汽车站。

“伙计们,我还有事,”穆斯塔法说道,“再见了。”

我们在他身后看着,直到他消失在了中巴车之间。我突然对塞尔达尔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