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在卡尔斯惟一的自由时间(第2/2页)

“赫希斯特电影院。”卡说道。

“德国难道没有什么叫‘阿勒罕布拉’、‘梦’、‘国王’之类的电影院吗?”

“有啊!埃尔多拉多。”卡说。

望着院子里飞舞的雪花,卡迪菲说,在大学演话剧的那些年里,曾经有一次,一个同学的堂兄弟给她介绍了一个角色,是土耳其和德国合作的一部戏里的角色,但是要戴头巾,所以她拒绝了;伊珂和卡马上就要在那个国家过上幸福的生活了;事实上,她姐姐生来就是要获得幸福的,但姐姐却不知道这一点,所以至今也没能获得幸福。姐姐没有孩子,她很难过,但真正让她伤心的是姐姐如此的美丽,如此的柔弱,如此的敏感,如此的正直,可姐姐却并不幸福(说到这儿,卡迪菲顿了顿);青少年时,姐姐的美丽和善良都是她的榜样(卡迪菲再次顿住)。与姐姐相比,她一直都觉得自己很丑,很坏;为了不让她有这样的想法,姐姐总是刻意地隐藏着她自己的优点。(这时,卡迪菲最终哭了起来。)卡迪菲流着眼泪抽泣着继续讲道:中学时,(卡迪菲说:“当时我们住在伊斯坦布尔,那时我们不是很穷。”卡说道:“事实上你们现在也不……”“但我们现在在卡尔斯,”卡迪菲快速打断了他的话,)一天,因为上课迟到,生物老师梅思鲁莱女士问她“‘你那聪明的姐姐’也迟到了吗?”她还说“因为喜欢你姐姐我才让你进的教室。”当然,伊珂没有迟到。

马车进了院子。

这是一辆很普通的旧马车,马车的侧面还漆上了红色的玫瑰、白色的菊花和绿色的叶子。疲惫的老马从周围都已结了冰的鼻孔里往外喷着气。车夫身材魁梧但略微有些驼背,外套和帽子上都落满了雪。卡有点紧张,他看到帆布上也积满了雪。

“千万别害怕,”卡迪菲说道,“我不会打死你的。”

卡看到卡迪菲的手里拿着一把枪,但他不明白枪口为什么会对着自己。

“我不是在发神经,”卡迪菲说道,“但你要是捣什么鬼的话,你要相信我会开枪的哦。我们怀疑每一个去采访‘神蓝’的记者,我们怀疑每一个去找‘神蓝’的人。”

“是你们找我的呀。”卡说。

“不错,即使你不想这么做,可国家情报局的人也许会猜到我们要找你,然后在你身上装上窃听器。所以我怀疑你刚刚为什么舍不得脱掉你那件可爱的短大衣。快脱掉你的短大衣,放到床上。”

卡照做了。卡迪菲用和她姐姐一般大的小手快速地检查了一下大衣,不过什么也没有找到。“很抱歉,”她说,“把你的夹克、衬衣和背心也脱了。因为他们把窃听器绑在人的背上或是胸前。在卡尔斯,也许每天都有百十来号人身上装着窃听器,四处转悠。”

卡脱掉了他的夹克,然后就像个让医生检查肚子的孩子似的,把衬衣和背心撸了起来。

卡迪菲看了一眼,说道:“转过身去。”静了一会儿。“好了,请别介意我用枪对着你……要是你的身上装了窃听器的话,他们就不会舒舒服服地呆在那儿了,他们会出来阻止搜身的……”不过卡迪菲并没有放下手中的枪,而是用威胁的语气对他说:“现在听着,我们所说的这些,千万不要告诉‘神蓝’,也不要告诉他我们之间的关系。”她就像个吓唬病人的医生一样说道,“也不要提到伊珂,不要说你爱她。‘神蓝’不喜欢这样的事情。你要是告诉他的话,就算他不收拾你,我也会收拾你的。他很精明,有所察觉的话他会探你的口风。你就装作只见过伊珂一两次,那样就行了。明白了吗?”

“明白了。”

“你要尊敬‘神蓝’。他有点自傲,不要因为你上过大学,去过欧洲,就瞧不起他。就算你的心里有这样傻乎乎的想法也千万不要笑出来……别忘了,他可不在乎你和你崇拜、模仿的那些欧洲人……就连他们都十分害怕‘神蓝’和像他这样的人。”

“我知道。”

卡迪菲模仿着电影里的腔调,微笑着说道:“我是你的朋友,对我热情一些。”

“车夫把帆布揭掉了。”卡说。

“相信车夫,去年他的儿子在和警察的冲突中被打死了。你就好好享受旅行的乐趣吧。”

卡迪菲先下了楼。当她走进厨房的时候,卡看见马车靠近了院子里临街的拱门过道。于是他按照约定,走出房间下了楼。厨房里一个人也没有,他心里有些紧张,可车夫正在院子门口等着他。上了马车以后,他静静地躺到了煤气罐中间,躺在了卡迪菲的身边。

没过多久,他就明白了自己永远也不会忘记这段旅途的。这段路虽然只有八分钟,但对卡来说却显得要漫长得多。他很好奇自己正身处何处。当马车咯吱咯吱地从卡尔斯人身边经过的时候,他聆听着他们的谈话,当然他听到的还有躺在身边的卡迪菲的呼吸声。一度曾有一群孩子扒着马车的尾部滑雪,吓得他出了一身冷汗,不过他是那么地喜欢卡迪菲那甜美的微笑,以至觉得他自己和这群孩子一样,十分的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