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七(第2/2页)

聪子的大腿终于开始闪露一丝银白的曙光,清显的身子向上挨近的时候,聪子的手温情地从底下为他扶持;谁知这种惠顾却适得其反,他在即将接触而尚未接触那一丝曙光的时候,又猝然草草收场了。

——两人躺在榻榻米上,眼睛望着天棚,耳畔又听到外面潇潇的雨声。他们激动的内心一时无法平静下来,清显虽说已经很疲倦了,但他并不想就此罢手,依旧处于昂奋之中。但是,两人之间洋溢的依恋之情,犹如暮色渐浓的房间的阴影依旧笼罩着胸间。这时,他似乎听到隔扇那边传来一声干咳,正想坐起身子,聪子悄悄拉一下他的肩膀,制止住了。

不久,聪子一声不响,乘兴跨越了爱的高峰,这个时候,清显才懂得随着聪子的诱导而行事的欢悦。其后,所有的一切都可以饶恕了。

清显青春的活力立即苏醒过来,这会儿,他乘上了聪子平稳滑动的雪橇。当他随着女人的引导而前行的时候,他才初次体会到,不论怎样的难关都会畅通无阻,眼前风光旖旎。一阵燥热之余,清显已经褪去身上的衣服,他切实感到,坚实的肉体宛若一艘采藻的小船,冲破激流与水草的阻力破浪前行。聪子的容颜不再泛起任何痛苦的暗影,面颊闪现出似有若无的喜悦之情,清显看在眼里,他并不觉得怪讶,心间的一切疑云顿时消隐了。

——事后,清显再次抱住衣饰狼藉的聪子,紧贴着她的面颊,聪子立即珠泪涟涟。

他相信这是因幸福而流下的眼泪,聪子双颊涌流的泪水,最能清楚地证明他们所犯下的无法挽回的罪愆,蕴含着如何深沉的甜蜜与温情啊!但是,这种犯罪的意识,却使清显心中涌现一股勇气。

聪子拎起清显的衬衫,催促道:

“快穿上,别着凉了,呶。”

这是聪子的第一句话。当他要一把抓起衬衫时,聪子又轻轻抗拒着,将衬衫捂在自己的脸上,深深吸了口气,这才还给他。洁白的衬衫被女人的泪水微微濡湿了。

清显穿上制服,整顿完毕。这时,听到聪子拍手的声响,不由一惊。过了好一阵子,源氏隔扇被拉开来,蓼科探了探头。

“叫我吗?”

聪子点点头,眼睛示意了一下身边纷乱的腰带。蓼科关好隔扇,也不朝清显瞟上一眼,无言地跪着,从榻榻米上一点点挪进来,帮助聪子穿好衣服,系上腰带。然后捧过来放在屋角的聪子的镜台,为聪子梳头。其间,清显不知如何是好,感到仿佛死去一般。室内已经亮起了电灯,两个女人郑重其事地忙活着,在这段长长的时间里,他早已成了个多余的人物了。

一切都收拾停当了,聪子美目流盼,垂首不语。

“少爷,我们该回去了。”蓼科代言道,“答应的诺言实现了,这回就请把我们小姐忘掉好了,您答应过的那封信还回来吧。”

清显盘腿而坐,一直沉默着,不肯回答。

“已经约好了的,那封信请归还吧,怎么样?”

蓼科又重复一句。

清显依旧一声不吭地打量着聪子,她坐在对面,装束齐整,毫发不乱,好像什么事也没有发生。聪子蓦然抬起头来,同清显的目光碰到一起,刹那之间,迅即闪过一丝清炯而犀利的光辉,清显知道聪子决心已定。

“信不能还,因为还要再见面的。”

一刹那,清显鼓足勇气说。

“哎呀,少爷。”

蓼科的声音含着愠怒。

“您怎么能像个孩子一样,说话不算数呢?……您想过没有,这样做是多么可怕,毁掉的可不光是我蓼科一个人哪!”

“算了,蓼科,要请清少爷尽早还信,那就只能再见一次面了。这是解救你和我惟一的一条路,如果你真的也想救我的话。”

聪子制止了蓼科,她的清亮的声音仿佛来自别一种世界,清显听了也感到一阵颤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