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上 第四章(第4/6页)

“我本来想带那个年轻姑娘……我本来打算从她干草市场下面的办公室带她出去吃午饭的……让她别再缠着我朋友了。这是,当然,这事你我知道就行了。”

说这话他很不情愿,因为他不想让人对麦克马斯特的品位有所猜疑,因为那个年轻女人怎么都不适合被人看见和一个非常小心谨慎的政府职员走在一起。但他一句影射麦克马斯特的话都没有说,而且他有别的朋友。

将军呛住了。

“天哪,”他说,“你把我当什么了?”他又重复了一遍,好像被震惊了。“如果,”他说,“我的参谋副官——我知道的最傻的白痴——给我说这么一个蠢到家了的谎,我明天就降他的职。”他继续忠告说:“浑蛋,士兵的首要职责是——这是所有英国人的首要职责——在被指控的时候圆一个好谎。但是这么一个谎……”

他上气不接下气,停了停,又继续说:

“该死,我跟我祖母说过这样的谎,我的祖父也跟他祖父说过这样的谎。他们还说你聪明绝顶!……”他停了一停,又责备道:“还是你觉得我已经老得差不多了?”

提金斯说:“我知道,先生,你是英国陆军最聪明的少将。我把根据我刚才所说的话作出结论的权利交给你……”他已把最准确的事实都说了出来,不被信任他也不感到难过。

将军说:“那我就当你跟我说了个谎,而且意思是让我知道这是个谎。这还算合适。我理解为你不想真正把这个女人卷进来。但你看,克里斯,”他的声音低沉而严肃,“如果那个女人搅进你和西尔维娅之间的话——这会毁了你的家庭。该死,这就是会有的下场!——那个小小的温诺普小姐……”

“她的名字是茱莉亚·门德尔斯坦。”提金斯说。

将军说:“是啊!是啊!当然!……但如果是这个温诺普小姑娘,如果事情还没到不可挽回的地步……放她回去……放她回去,你以前可是个好孩子!这对母亲来说太难受了……”

提金斯说:“将军!我跟你保证……”

将军说:“我没有问你任何问题,孩子,我是在说话。你告诉了我你想说的那个故事,我会替你把这个故事告诉别人的!但那个小姑娘……她曾经是!……那么规规矩矩的。我敢说,你了解得比我多。当然,跟那些疯女人在一起的时候,你也不可能知道她们身上发生了什么。人们说她们都是妓女……请你原谅,如果你喜欢那个女孩……”

“温诺普小姐,”提金斯说,“是那个抗议的女孩吗?”

“桑德巴奇说的,”将军继续说,“从他站的地方,他没法看出这个女孩和干草市场的是不是同一个人。但他认为是的……他很确定。”

“因为他跟你的姐姐结婚了,”提金斯说,“谁都不能质疑他在女人方面的品位。”

“我再说一次,我没有在问问题。”将军说,“但是我要再说一次:放她回去。她父亲是你父亲的好朋友,或者你父亲非常敬仰他。他们说他是整个党最聪明的人。”

“我当然知道温诺普教授是谁,”提金斯说,“关于他,你已经不能告诉我什么我还不知道的了。”

“我不敢说。”将军干巴巴地说,“那你应该知道,他死的时候一毛钱都没有留下,那混账自由派政府又不愿意把他妻子和孩子放在政府年金名单上,因为他曾经给托利派报纸写过几次稿。你知道那个母亲现在肩上的担子很重,刚刚才缓过一口气来。如果她这算是缓过来了的话。我知道科罗汀把从保罗园丁那儿讨的桃子都送给了她们。”

提金斯刚准备说温诺普夫人,那个母亲,写出了十八世纪以来唯一值得读的小说……但将军继续说:

“听着,孩子……如果你没了女人就活不了的话……我本来以为有西尔维娅就够好了。但我知道男人是什么样的……我没指望你做个圣人。我在帝国剧院的走廊[88]上听一个女人说,是她们这样的人拯救了这个国家那些高尚女人的性命和脸面。我敢说她是对的。但去找个可以安排在烟草店里的女孩,在后面的起居室里对她求爱,而不是干草市场……老天知道,你负担不起的。这是你的私事。你看起来已经不管不顾了。根据西尔维娅对科罗汀透露的……”

“我不相信,”提金斯说,“西尔维娅会对科罗汀夫人说什么……她太正直了。”

“我没说她‘说’了,”将军嚷嚷道,“我特意说是‘透露’,而且我可能都不该说这么多,但是你知道女人在搜寻蛛丝马迹方面多厉害。科罗汀比我认识的所有女人都行。”

“而且,当然,她还有桑德巴奇帮忙。”提金斯说。

“哦,那家伙比所有女人还要厉害得多。”将军嚷嚷道。

“那这整件事情要算到谁头上?”提金斯问。

“哦,算了吧。”将军说,“我没那么爱探听是非。我只是想跟科罗汀说一个比较可信的故事,或者都不用可信,一个明显的谎言也行,只要显示你不是在公然挑衅社会底线就行了——比如在干草市场和那个小温诺普散步,而你妻子因为她离你而去,这就是公然的挑衅。”

“这些加起来是什么意思?”提金斯耐着性子说,“西尔维娅‘透露’是什么意思?”

“只是说,”将军回答道,“你——还有你的观点——不道德。当然,他们经常让我觉得很困惑。再说,当然,如果你的观点跟其他人的不一样,又非要告诉别人,其他人自然会怀疑你不道德。这就是为什么保罗·桑德巴奇跑来怀疑你了!……而且你又很浪费……哦,该死……永远都是双座马车、计程车、电报……你知道,我的孩子,现在不同于你父亲和我刚结婚那会儿了。我们曾经说,作为一个小儿子,一年五百就够你花了……现在,还有这个女孩……”他的声音带上了一丝焦虑的害羞和痛苦……“这可能还没在你身上发生过……但是,当然,西尔维娅也有自己的收入……而且,你没发现吗……如果你跑得比警官还快,又……简单说,如果你把西尔维娅的钱花在别的女孩身上,这就是人们受不了的地方。”他又很快地加了一句,“我一定会说赛特斯维特夫人,无论顺境还是逆境,都会站在你这边的。无论顺境还是逆境!科罗汀给她写信了。可你知道,女人有个帅气、总是对她们很礼貌的女婿的时候是个什么样子。但我得告诉你,要不是你的岳母,几个月前科罗汀就把你从她的访客簿里划掉了。在其他人的访客簿里,你也可能被划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