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齐多尔的时间(第2/2页)

有一天,伊齐多尔望着自己的那一小块天空,突然恍然大悟。他明白了,上帝既不是男人,也不是女人。这是在他说出“上帝啊”这个词时领悟到的。这个词解决了上帝的性别问题。“上帝啊”听起来如同说“太阳”,如同说“空气”,如同说“地方”,如同说“田野”,如同说“海洋”、“粮食”一样,都是中性名词。跟“黑暗的”、“光明的”、“寒冷的”、“温暖的”这些中性形容词也没有什么区别。伊齐多尔激动地、一再重复他所发现的上帝的真正名字。随着每一次重复,他知道的也就越来越多,越来越多。他知道上帝是年轻的,而同时又是自开天辟地以来便已存在了的,甚至存在得更早(因为“上帝啊”听起来跟“永远”是一样的),上帝对于一切生命都是不可或缺的(如同“食物”),而且无所不在(如同“到处”),但是若有人试图找到他,却必是徒劳(如同“任何地方都没有”)。上帝满怀爱与欢乐,但有时也会是残酷、可怕的。上帝身上蕴含着人世间所有的一切特点和品性。上帝接纳每一种物品,每一个事件,每一个时代的形态。上帝既创造,又破坏,或者是亲自破坏,或者是允许别人破坏他所创造的事物。上帝是不可预测的,像个孩子,像个狂人。上帝在某种意义上跟伊凡·穆克塔相似。上帝以如此一目了然的方式存在,真使伊齐多尔惊诧不迭。他此前为何没有意识到这一点!

这个发现给他带来真正的宽慰。他一想到这一点就觉得好笑。伊齐多尔的灵魂在咯咯地笑。他不再上教堂,这一举动受到了帕韦乌的赞许。

“不过,我并不认为他们会因此而接受你入党。”吃早饭时帕韦乌说,为的是使小舅子可能产生的希望化为泡影。

“帕韦乌,牛奶汤不需嚼碎。”米霞提醒他说。

伊齐多尔把党和上教堂都放在了一边。眼前他需要时间思考,回忆鲁塔,读书,学德语,写信,集邮,凝望自己的小天窗,以及缓慢、懒散地感受宇宙的秩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