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2章(第2/2页)

整个上午,太平号几乎都是以捕章鱼度过的。仅仅捕获了五尾章鱼。风已停息,和煦的阳光开始普照大地。太平号驶过伊良湖海峡,回到了伊势海,准备在这捕鱼禁区里偷偷垂钓。

所谓垂钓,就是一种捕鱼的方法,即把结实的一串串的鱼钩放在海里,船儿向前行驶,鱼钩就像铁耗子在海底耙来耙去。许多挂着钓钩的绳子被平行地系在缆绳上,缆绳水平地沉人海里。相隔一段时间再拉上来,四条鲬鱼和三条舌鳎鱼从水面上蹦了上来。新治赤手把它们从鱼钩上拿了下来。鲬鱼露着白腹躺倒在沾满血迹的船板上。舌鳎鱼那两只被埋在皱纹里的小眼珠、那濡湿了的鱼身,都映照者蔚蓝的天空。

午餐时间到了。十吉将捕获的鲬鱼放在发动机部的盖子上,切成生鱼片,分成三份放在三人各自的铝饭盒盖上,浇上小瓶装的酱油。三人端起了在一角放上两三片罗卜咸菜的麦饭饭盒。渔船在微波中荡漾。

“宫田的照大爷把女儿叫回来了,你们知道吧月十吉突然说道。

“不知道。”

“不知道。”

两个年轻人摇了摇头。十吉又说道:

“照大爷生了四女一男,他觉得女儿过多,三个出嫁,一个送给人家做养女了。幺女名叫初江,已经过继给志摩老峡地方的一个海女。独生子阿松去年不料得了心脏病,猝然死去,照大爷就成了鳏夫,他突然变得寂寞了。于是,他把初江唤回来,重新落了户口,还打算把个养老女婿。初江长得格外标致,小青年都想当他的入赘女婿,这是一桩了不起的事吧。你们怎么样?”

新治和龙二面面相觑地笑了起来。的确,两人都脸红了。只因为肌肤被太阳晒得黝黑,看不见那股泛起的红潮罢了。

新治心中已将这个议论中的姑娘,同那个昨日在海滩上看见的姑娘紧密地联系在一起了。同时,他也感到自己财力的缺乏,丧失了信心,昨日近在咫尺的姑娘,今日却变得远在天边了。宫田照吉是个财主,又是拥有山川运输公司出租用的185吨级的歌岛号机动机船和95吨级的春风号轮的船主,还是个闻名遐迩的爱申斥人的老家伙。他申斥人的时候,那头像狮子鬃毛般的白发就竖了起来。

新治考虑问题是很切合实际的。他觉得自己才18岁,考虑大人的事为时尚早。因为歌岛的环境与受到许多刺激触发的城市少年的环境不同,岛上没有一家弹子房,没有一家酒吧间,甚至没有一个陪酒的女招待。再说,这年轻人最朴素的幻想,就是将来自己拥有一艘机动帆船,同弟弟一起从事沿海运输业。

新治的四周是宽广的海,他却不曾向往不着边际的雄飞海外的梦。对于打鱼人来说,海就像农民在观念上之执著于自己所拥有的土地。海,是打鱼人的生活场所,它的不定形的白色波涛,就像田间的稻穗和麦子在容易感受到绿油油的软土上不断地摇曳着。

……尽管如此,那天作业将结束的时候,年轻人竟带着一种奇妙的感动,遥望着一艘从水平线上的晚霞前通过的白色货轮的影子。世界竟以迄今他连想也没想过的巨大的宽广,从遥远的天际逼将过来。这个未知的世界的印象,宛如远雷,从远处轰隆过来,尔后又消失了。

船头的甲板上,有一只小海星干瘪了。坐在船头上的年轻人,把视线从晚霞移开,轻轻地摇了摇他那用白厚毛巾缠着的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