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第2/3页)

“爱玛,我亲爱的爱玛——”

“啊!”她更加快活地嚷了起来,“要是你认为你弟弟对我不公正,那只要等到我亲爱的父亲知道这个秘密以后,听听他的意见吧。毫无疑问,他对你会更加不公平。他会认为所有的幸福,所有的利益都在你那方面;所有的优点都在我这方面。但愿我不要马上就听到他说‘可怜的爱玛’。对于受委屈的好人,他的怜悯不过如此。”

“啊!”他嚷道,“但愿你父亲能像约翰一半那样容易被说服,相信我们俩同样好,完全有权利在一块儿过幸福的生活。我觉得约翰信里有一个部分很有趣——你注意到了没有?他说我的消息并没有使他完全感到惊奇,他有点料到会听到这样的消息。”

“如果我了解你弟弟的话,那么,我看他只是指你打算结婚这件事。他没想到是我。对这一点,他似乎完全没有思想准备。”

“对,对,可是我觉得有趣的是,他居然能这么深地看出我的心情。他凭什么判断的呢?在我的情绪和谈吐中,我没觉得有什么可以使他现在比任何别的时候更想到我要结婚啊。可是,我想,是这个情况。也许是,那天我待在他们那儿,显得跟以往有些不同吧。我相信,我跟孩子们玩得不像平时那样多。我记得有一天晚上,那几个可怜的男孩说,‘伯伯现在好像老是很累。’”

现在到时候了,应该把消息进一步传播开去,试试别人听到以后的反应。威斯顿太太体力一恢复到可以接待伍德豪斯先生的访问,爱玛就想到要在这件事上运用一下她那委婉的说理,决定先在家里宣布,然后再在伦多尔斯宣布。可是如何向她父亲说毕竟是个问题!这件事得由她自己在奈特利先生不在的时候办,否则的话,一谈到这个问题,她会失去勇气,那就又要推迟了;可是奈特利先生在这样一个时刻会来到的,会接着她开的头把话说下去。她不能不说,而且还得快快活活地说。她决不能自己用悲哀的语调,使这件事比较肯定地成为他的一个痛苦的话题。她不能显得自己认为这是件不幸的事。她鼓足勇气,先是让他有个思想准备,知道要发生什么奇怪的事,然后,再用几句话说,如果能得到他的同意和赞许——她相信这是不难得到的,因为那是个促使大家更加幸福的计划——她和奈特利先生打算结婚;这样,他就可以经常在哈特菲尔德做伴,她知道她父亲除了爱自己的女儿和威斯顿太太以外,就最爱这个人了。

可怜的人!一开始,他大为震惊,真心劝她别这么做,还一再提醒她,她过去一向说她永远不结婚,并且要她相信,对她来说,独身要好得多;还谈起可怜的伊莎贝拉和可怜的泰勒小姐。可是不行。爱玛亲亲热热地缠住他不放,笑盈盈地说非要结婚不可;还说,他不能把她归入伊莎贝拉和威斯顿太太那一类;她们一结婚就离开哈特菲尔德,的确起了可悲的变化;可是她并不离开哈特菲尔德呀;她将永远留在这儿;除了人数多一点,日子过得更舒适以外,不会有任何变化;她肯定,他一旦习惯了这个想法,有奈特利先生经常在身边,他只会快活得多。他不是挺喜爱奈特利先生吗?她知道,对这一点他不会否认。他有事总是跟奈特利先生商量,除了他以外,还跟谁商量呢?还有谁对他这样有用,这样乐于给他写信,这样高兴帮助他呢?还有谁这样愉快,这样体贴,这样爱他呢?难道他不希望他老是在身边吗?对。这一切全都是事实。奈特利先生来,他不会嫌多的;每天都看到奈特利先生,他只会高兴;可是现在他们已经每天都看到奈特利先生了。为什么不能像以往那样继续下去呢?

伍德豪斯先生一时说不通;可是最大的困难已经克服,这个想法已经告诉了他,余下的只好由时间和不断重复来解决了。奈特利先生紧接着爱玛也作了一番恳求和保证,他充满爱意地赞美她,甚至使这个话题受到了欢迎;不久,两人都一有适当机会就跟他谈这个问题,他也就听惯了。他们得到了伊莎贝拉所给予的一切帮助,她写来了信,表示极力赞成;威斯顿太太在第一次会面时,就从乐于助人的角度来考虑这一问题——首先把这看做一件已经决定了的事,其次是看做一件好事——她很清楚,要说服伍德豪斯先生,这两点几乎是同样重要的。正如安排的那样,大家都一致同意;过去他信赖的几个人个个都向他保证,说这是为了他的幸福;而他自己呢,也有点儿想承认是这么回事,所以他就开始认为,如果一定要结婚的话,那么过一阵子——或许过一两年——结婚,可能并不是件那么坏的事。

威斯顿太太在说服他时,并没装假,流露出的感情都是真的。在爱玛第一次把这消息告诉她时,她从没比这时更吃惊过;可是她觉得这只会使大家更加幸福,所以毫不犹豫地竭力劝他同意了。她很尊重奈特利先生,认为他甚至配得上娶她最亲爱的爱玛;而且从各个方面考虑,这都是一门如此合适、般配和完美的亲事,而且在某一方面,在最重要的一点上,是特别适当,特别幸运,她现在似乎觉得,爱玛要是爱上了别人,就不可能安全,她还觉得自己是个最笨的人,居然没能早想到这门亲事并且祝愿他们成功。有地位的人当中,能够向爱玛求爱而又愿意放弃自己的家,搬到哈特菲尔德来住的,是多么少啊!除了奈特利先生,有谁能够了解并且容忍伍德豪斯先生,作出这样一个可取的安排!她丈夫和她自己在为弗兰克和爱玛策划婚事时,老是感到可怜的伍德豪斯先生难以安排。如何解决恩斯科姆和哈特菲尔德的权利,一直是个障碍——威斯顿先生不像她想的那么困难——可是甚至连他也至多只能说这么句话来结束这个话题:“这些事情自会解决的;年轻人总是会想出办法的。”可是现在,并没什么要推到以后去碰运气解决。一切都正当、坦率、平等。双方都没什么值得一提的牺牲。这门亲事本身就很有希望获得幸福,没有什么真正的、合理的困难来阻挠或者推迟它。

威斯顿太太把她的婴儿抱在膝上,沉浸在这样的思考中。她是世界上最快活的女人。如果说还有什么能使她更加高兴,那就是看到这婴儿长得快,她的第一批帽子马上就要嫌小了。

这个喜讯传到哪里,就在哪里引起了惊奇;威斯顿先生也惊奇了五分钟;可是他思想敏锐,五分钟就足以让他了解一切了。他看出这门婚事的好处,怀着他妻子一贯的信念为这件事高兴;可是惊异马上就过去了;一个小时以后,他都快相信自己早就料到有这一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