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第2/2页)

一天,他们在一起谈到布兰顿时,威洛比说:“有一种人,人人都说他好,却谁也不关心他,人人都乐意见他,却谁也想不起找他交谈,他正是这种人。”

玛丽安叫道:“这正是我对他的看法。”

“可别那么瞎说,”埃莉诺说,“因为你们俩都不公平。巴登庄园里全家都很尊敬他,我自己每次见到他,也总是想找他谈谈的。”

威洛比答道:“有你护着他,当然对他有利。要说别人对他的尊敬嘛,那本身就是屈辱。谁肯自讨没趣,让米德尔顿夫人和詹宁斯太太这样的女人称赞?那只能招来人人对他的冷淡。”

“但是像你本人和玛丽安这样的人说他坏话,也许恰好能抵消米德尔顿太太和她母亲对他的赞扬。如果说她们的赞扬等于贬斥,那你们的贬斥就是赞扬;因为你们有偏见,不公道,她们并不比你们更加不明是非。”

“为了替你的宠儿辩护,你居然说话都尖刻起来了。”

“你所说的我的宠儿,可是个通情达理的人;而理智对我总是有吸引力的。是的,玛丽安,甚至对一个三四十岁的人也是这样。他见的世面多,到过国外,读过书,肯动脑筋。我发现,在各种问题上,他都能给我很多教益;他回答我的问题,总是从从容容,显得既有教养又有耐心。”

玛丽安不屑地说道:“那就是说,他告诉过你东印度群岛天气热,蚊子讨厌喽。”

“我要是问到这些事,不用说他是会这样回答我的;不过幸好这都是我早就听说过的事。”

“也许,”威洛比说,“他见多识广。还知道什么耐波布[3]、金莫黑[4]和轿子吧。”

“我敢说,他的见闻之广要比你能说得出的多得多。可是,你究竟为什么不喜欢他?”

“我并没有不喜欢他呀。正相反,我认为他是位非常可敬的人,人人都说他好话,可人人都不睬他;他钱多得花不完,时间多得不知怎么消磨好,每年要买两件新外衣。”

玛丽安嚷道:“还有呢,他既无才能和鉴赏力,又没有胆略。他理解力不高明,没有热情,讲话的声音毫无感情。”

“你们存心把他的缺点说上一大堆,”埃莉诺答道,“又那么自信自己的想法,那么,比起来,我能为他说的好话就平淡无奇了。我只能说他是个通达的人,有教养,知识广博,谈吐温雅,并且我相信,他心地好。”

威洛比大声说:“达什伍德小姐,你这就亏待我了。你是在想讲道理解除我的武装,说服我改变主意。可是这都是白搭。你瞧,你花言巧语,我可同样会固执己见。我有三条理由不喜欢布兰顿上校,你都无法反驳:我要天晴,他偏吓唬我说要下雨;他对我的小马车的车幔吹毛求疵;我要他买我的棕色母马,他坚决不干。可是,如果我说其他方面他的品格都无可指责,这样说就能使你满意的话,我是随时都准备承认这一点的。不过,承认这一点,在我要费点力,所以你该有所报答,请你别否定我这份特权吧,那就是我还是照样不喜欢他。”


[1] 指埃莉诺,以后均如此。

[2] 蒲柏(1688—1744),英国诗人。

[3] 印度大财主。

[4] 印度旧金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