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

简奈尔

我是一个好人。我不在乎其他人怎么想,我就是一个好人。

这一生中,我真正爱过的男人总是会看不起我,他们还因为那些他们说爱我的原因而看不起我。

他们从来都不能接受我也可能会对其他人类——而不仅仅是他们——产生兴趣的事实。就是这一点把一切都弄砸了。他们爱上我,然后却希望我会变成其他的什么人,就连我生命中最挚爱的人,那个狗娘养的梅林也是。

他比他们所有人都糟糕,但他也是最好的那个。他理解我,是我认识的人中最好的一个,我真心爱他,他也真心爱我。他做了一切努力来尝试,我也尽了我的一切努力来尝试,但我们永远也无法战胜那种男性的本能。如果我喜欢另一个男人,他就会觉得恶心,我能看到他脸上那种恶心的表情。当然,如果他跟另一个女人有了一段有趣的对话,我也会受不了。

但他比我聪明,他会掩饰。当我在他身边时,即使其他女人注意到他,他也绝不会注意她们任何人。我没那么聪明,或者我觉得那太虚伪了,他的所作所为就是虚伪。但这样做有效果,让我更爱他了。但我的诚实,却让他对我的爱变少了。

我爱他。他几乎在所有的事情上都那么聪明,除了女人。在女人这方面,他是真的很蠢。他对我就很蠢,也许不是愚蠢,只是他只愿意接受幻象。他曾经跟我讲过一次,说我应该成为一个更好的女演员,应该给他一个更好的关于我爱他的幻象。我真心爱他,但他说,这一点并没有我爱他的幻象重要。我理解这一点,我也努力了,但我越是爱他,就越是没法那么做。我想要他爱上真正的我。也许没人能够爱上真正的我、真正的你、或真正的任何东西。那就是真相——没人能爱上真相。尽管如此,我没法不去尝试展现真正的我。当然,我也撒谎,但只会在当撒谎很重要的时候。之后,当我觉得时机适合,总是会承认自己说了谎,那总会把事情搞砸。

我告诉所有人,当我还是小女孩时,我的父亲是如何逃离的。当我喝醉了,我也会告诉陌生人,我是如何在十五岁时就尝试过自杀。但我从来没有告诉他们为什么,那个真正的原因。我让他们以为就是因为我父亲走掉了。如果一个我喜欢的男人请我吃一顿有很多酒的晚餐,然后让我喜欢上他,即使我正爱着其他人,我也会跟他上床。为什么这有那么可怕?男人总是这么做,这对他们来说毫无负担。但全世界我最爱的那个男人却在我告诉他这一点时,认为我是个婊子。他不能理解,我只是想有个人干我。每个男人都一样。

我从来不在重要的事情上欺骗一个男人,我是说,物质上的东西也许会。一些我最好的朋友对她们的男人玩的花招,我从来没有玩过。当我怀孕时,我从来不会指责某个男人应该负责,好让他能帮助我。我从来不会那样欺骗男人。我从来不会在我不爱一个男人时告诉他我爱他,至少最开始不会。过一段时间,当我停止爱他,而他仍然爱着我时,我无法伤害他,那时我会说我爱他。但之后,我做不到充满爱意,他们能看出来,我们的关系会变淡,直到我们不再见面。只要我爱过的男人,我永远也不会真的恨他,不管他之后对我是如何充满恨意。男人,至少是大部分男人,对他们不再爱的女人有那么多怨毒,或者至少是对我。也许是因为他们仍爱着我,而我却不再爱他们,或只有那么一点点爱他们。有一点点爱和很爱很爱一个人差别非常大。

为什么男人总会怀疑你是否爱他?为什么男人总怀疑你对他是不是真心的?为什么男人总会离你而去?噢,上帝,为什么这是如此痛苦?我没法再爱他们了,那会让我很受伤,他们都是混蛋,像孩子一样毫无顾忌地伤害你。你可以原谅孩童,你不会在意,即使他们会让你哭泣。但不会原谅男人。

情人总是那么残忍,越是充满爱意就越残忍。不是那些卡萨诺瓦们,不是那些唐璜们,不是那些男人口中的“寻花问柳高手”。不是,不是那些卑鄙小人。我说的是那些真心爱你的男人,哦,你真的爱他们,他们说他们也爱,我知道那是真的。我也知道他们会如何比世界上其他任何男人都会伤得你更深。我想说:“别说你爱我。”我想说:“我不爱你。”

一旦梅林说他爱我,我就很想哭。我真心爱他,知道他之后会变得残忍。当我们真的了解对方,当所有幻象都破灭之后,当我最爱他的时候,他对我的爱会变少。

我想生活在一个男人从来都不会像现在这样爱女人的世界里;我想生活在一个我从来不会像爱他一样那么爱任何男人的世界里;我想生活在一个爱情从来都不会变心的世界里。

哦,上帝啊,让我继续活在梦境中吧。当我死去,把我送去一个满是谎言的天堂,和一个要么永远爱我,要么永不爱我的情人。给我甜蜜的骗子们,甜蜜到他们永远都不会用真爱来让我伤痛,让我用我的整个灵魂去欺骗他们。让我们成为永远都不会被发现的骗子,永远都会被原谅,这样我们才能相信彼此。让我们因为战争、瘟疫、死亡、疯狂而分开,但绝不是因时间的流逝。把我从善良身边赶走,让我不要退化成无邪之人,让我自由吧。

有一次,我告诉梅林我跟我的发型师上过床。你们真该看看当时他脸上的表情,那种冷淡的蔑视。男人就是那样,他们操了自己的秘书,那没关系,但他们瞧不起操自己发型师的女人。但我们的所作所为明明更容易理解,发型师做的是私密的事,他得在我们身上用他的双手,他们中有些人的手很棒,他们了解女人。我只跟我的发型师上过一次床。他总是跟我说他在床上有多出色,有一天,我有些饥渴,就说好吧。他那晚来了我家,就操了我那一次。当他干着我时,我看到他在观察我是否被挑起了“性致”。对他而言,这只是一种权力,他用他的舌头、双手和特殊的话语玩所有的花招。我得说那是一场不错的性爱,但也是一场无比冷酷无情的性爱。当我高潮时,我甚至期盼他会拿起一面镜子在我脑袋背后看看自己表现如何。当他问我喜不喜欢的时候,我说挺好。他说我们应该什么时候再做一次,我说当然。但他再也没问,尽管即使他问了我也会说不。我猜,我也并不是多么出色。

该死的,现在这种事到底能有什么坏处?为什么男人听到类似的故事就会看轻女人,觉得她们是婊子?他们也会这么做,每一个,狗娘养的。那样做什么都不能说明,不会让我变得渺小。有很多男人,即便是他们中最出色的,都曾操过怪诞的女人,而且不止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