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第2/6页)

他们三人中午抵达医生办公室,一栋小别墅矗立在庭院里,庭院四周围着一圈铁栅栏。门卫在大门前核对过他们的姓名后,就把他们放了进去。

女仆在门前候着他们,领他们来到一间巨大的起居室里,房间里堆了好多陈设,医生正在这里等着他们。

奥塞尔·热拉尔德医生身材魁伟,穿着裁剪美观的褐色细纹西服、白衬衫、配上一条深褐色的丝织领带,浑身上下打理得一丝不苟。他有一张圆脸,要是蓄些胡须来掩盖宽大的下巴就好了。他的嘴唇很厚,是深红色的。他向安提娜和克罗斯介绍了自己,却没有理会孩子。安提娜和克罗斯顿时对这位医生大为不满。他不像是个适合从事这种敏感职业的医生。

桌上放着茶和糕点。一位女仆走进屋,侍立在旁。两位年轻的女护士也走了进来,她俩穿着职业套装——白色护士帽以及乳白色的上衣和裙子。用餐时间,两位护士热情地盯着贝萨妮。

热拉尔德医生对安提娜朗声道:“女士,感谢您愿意慷慨解囊资助我们自闭症儿童医学院。您要求评估要完全保密,所以我将评估地点放在了我的私人中心。现在请详细地告诉我,您对我有什么要求。”他操着浑厚的男低音,富有磁性的声音吸引了贝萨妮的注意,她紧紧盯着他,但他毫不理会。

安提娜显得不怎么放心,她真是不喜欢这个男人。“我想要你做个评估。如果可能的话,我希望她能过上正常人的生活,为此我愿意付出一切。我要你把她收入机构,还愿意住在法国,在她上课的时候帮点忙。”

她带着几分沮丧和希冀说着,极力自制的样子很是迷人,两位护士近乎崇拜地凝视着她。克罗斯意识到,她正使出所有表演技巧以说服医生接纳贝萨妮入院。他看见她伸出手臂,爱怜地搂住贝萨妮的手。

热拉尔德医生却无动于衷。他并不瞧贝萨妮,而是直接对安提娜说:“别自欺欺人啦,您的爱帮不上这个孩子。我检查过她的病例,毫无疑问,她是自闭症。她不会回馈您的爱。她的世界里没有我们,甚至连动物都没有。她在另一个星球,完全孤独地生活着呢。”

他继续道:“这不是您的错,而且我相信,也不是她父亲的错。这是人类身上一种神秘的精神疾病。我所能做的,就是帮她做个更详尽的测试。之后我会告诉您机构可以做什么以及不可以做什么。要是我无能为力,您必须带她回家。要是我们帮得上忙,您就把她交给我,让她在法国调理五年。”

他对一名护士用法语说了几句,护士出门拿了一本厚厚的书回来,书里有著名画作的照片。她把这本书递给贝萨妮,但是书太大了,她的膝盖上放不下。热拉尔德医生第一次向她说话了。他用的是法语。她听后立即把书放在桌上,开始翻书。很快就看书里那些图片入了迷。

医生似乎挺不安。“我无意冒犯,”他说,“但这也是为了您女儿好。我知道德·莱纳先生不是您的丈夫,但他会不会是孩子的父亲呢?如果是这样的话,我想让他也做一下检查。”

安提娜说:“女儿出生的时候我还不认识他呢。”

“好吧,”医生耸肩道,“这种事总有可能嘛。”

克罗斯笑道:“也许大夫在我身上也发现了一些症状吧。”

医生点头露出亲切的微笑,这时候他厚实通红的嘴唇皱了起来,说:“您是有症状。我们都有。谁知道呢?或多或少罢了,我们所有人都可能是自闭症。我现在要去给孩子做详尽的评估,再做些测试。这至少要花四个小时呢,不如两位逛逛我们可爱的巴黎吧。德·莱纳先生,这是您第一次来巴黎吗?”

“是的。”克罗斯说。

安提娜说:“我想陪着女儿。”

“如您所愿,女士,”他说完后对克罗斯说,“好好享受您的旅程吧。我个人讨厌巴黎。如果城市会得自闭症的话,巴黎就是一例。”

克罗斯叫了辆出租车回到酒店房间。安提娜不在身边,他没有游览巴黎的兴致。而且,他来巴黎就想散散心,理清思路把事情想想明白。

他回想法莱内对他说的话,记起来洛西是一个人来的马里布,而探员一般是两人一起行动。在离开巴黎之前,他已经安排瓦齐对这一点展开调查了。

四点钟,克罗斯回到医生那里。他们已经在等他了。贝萨妮聚精会神地读着画集,安提娜则脸色苍白,这是克罗斯所知她唯一演不出来的神色。贝萨妮一边看书还一边抓糕点大嚼,医生把那碟饼拿开,用法语说了几句。贝萨妮没有反抗。然后一名护士走进来,带她去了游戏室。

“原谅我,”医生对克罗斯说,“但我必须问您几个问题。”

“请说。”克罗斯说。

医生从座位上站起来,在房间里踱步。“我会把对女士说的也告诉您。”医生说,“自闭症患者身上不可能出现奇迹,绝对没有。长时间训练的话,病人可能会有长足的进步,但这种情况不多。而这位小姐的话,即便有进步恐怕也很有限。她必须去尼斯,在我的机构里至少调理上五年。我们在那儿有老师,他们可以竭尽每一种可能性。那时候我们就能知道,她到底能不能过基本正常的生活,或是只能在医院待一辈子。”

听到这里,安提娜开始哭泣,用一块蓝色小丝帕擦了擦眼睛,克罗斯能闻到丝帕的香味。

医生不带感情地看着她。“女士已经同意了,她会加入机构,成为一名教师……就是这样。”

他坐到克罗斯正对面。“有些很好的迹象,她有绘画的天赋。虽然不会逃跑,但却能实实在在地感觉到警惕。我说法语的时候,她虽然听不懂,但很感兴趣,还能凭直觉感知我的意思。这是个很好的迹象。还有一点:今天下午孩子显示出一点想念您的迹象,她对另一个人能有感觉,意味着她对其他人也可以有感觉。这可少见得很,但也可以作出并非不可思议的解释。当我和她探讨这个问题的时候,她说您很美。现在请一定不要生气,德·莱纳先生。我想问您一个问题,这个问题只是出于治疗上的考虑,而非质问您。您是否以某种方式激起了这女孩的性欲呢,也许只是无意的?”

克罗斯先是惊呆了,然后爆发出一阵大笑:“我不知道她竟然对我有反应,而且我没有做过任何可以让她有反应的事。”

安提娜的脸气得通红。“荒唐,”她说,“他都没和她单独待过。”

医生继续道:“那您是否爱抚过她呢?我不是指揽住她的手,或是拍拍头发,甚至是亲脸颊也不算。这女孩的身体已经成熟了,她可能仅仅只是身体反应。而且,被这样的纯真少女所诱惑的男人很多,就算您是如此,也并非是第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