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迷雾夜莺

许昭意其实有些意外。

虽然从某种程度来讲, 梁靖川确实比她还要了解她自己。比起平淡的日常,新鲜感和刺激感更能吸引她, 比如极限运动、各类挑战, 或者野外旅行。但在孤男寡女的情况下,提出这种安排,他还真不怕她多想。

许昭意这么想,也当真问他,“你不怕我多想啊?”

“你不是未成年吗?”梁靖川沉着眸抬了抬视线,拢着她带到身前来,“就算我有想法, 好像也不能做点什么。”

他修长而骨节分明的手,还搭在她脖颈上,像冰冷的利刃,贴着她的动脉位置, 一寸一寸,摩-挲而过。容易致命的动作, 混着他微哑的嗓音,过分欲气和危险。

像是在**,磨她的神经。

藤萝的幽香在周围浮荡,枝叶茂密的藤本落下大片的阴翳, 阻隔了路灯的光线, 也阻隔了别人的窥探。

许昭意浑身都麻了, 后背僵到笔直, 平生第一次体验到什么叫腿软。

受不住这样, 她屈肘撞过去。

没给她隔开距离的机会,梁靖川裹住她的手肘,轻而易举地卸掉了寸劲。而后虚搭在她腰上的手猛然收紧,他将她揽进怀里。

“唬你的。”梁靖川低头伏在她肩膀上,靠得很近,嗓音也压得很低,“这么紧张?”

许昭意手抵在他身前,没好气地推他,“滚了,我得回家了。”

“我送你回去,晚上不安全。”梁靖川眸色暗了几分,根本没打算从她身上起来。

许昭意沉默了半晌,有点儿无语,又莫名想笑。

花繁叶茂的时节,密影清疏,不知名的香气散在空气里。车子已然滑了出去,公路两旁的风景飞快地隐没其后。

许昭意窝在副驾驶座,安静地刷了会儿消息,忽然抬眸,茫然地盯了他半晌,问道,“对了,你有驾照吗?”

“没有。”梁靖川借着挑眉的痕迹睨了她一眼,打了圈方向盘,淡淡道,“你打算跳车吗?”

“……”

见她沉默下来,梁靖川以为她当了真,屈指弹了下她的额头,“怎么,你还真在考虑跳车的存活几率?”

“那不至于,”许昭意的手按在安全带插扣处,深深地看了眼他,“我顶多考虑后座存活几率是不是高一点。”

梁靖川半垂着视线笑了笑,神情显得懒散又漫不经心。

晚风携着夏日难得的清凉,顺着车窗灌进来。他偶尔晃过她的侧脸,她身上披着他的外套,暗红色水手服单薄,下摆到膝盖露出一截,隐约能看到白皙的皮肤和修长而线条流畅的腿。

她低头继续刷消息,长发在风中柔软地一弯,掠过他的脸颊。

梁靖川的目光沉下来,情绪晦涩不明。心底无端地燥,火烧火燎地燥,掀着各种情绪往上涌,烧得他心烦意乱。

他倏地挪开了视线。

困意渐渐拢了上来,许昭意靠在椅背上闭目养神,她差点睡着时,梁靖川将车子停稳在别墅附近。路灯柔和的光线从外面透进来,不需要他唤醒,许昭意自己解开了安全带。

“你先别走,等我会儿。”她撂下句话,不等他问询就拉开了车门。

别墅内外灯火通明,但客厅内很安静,钟女士还没回来,只有阿姨在忙活。在阿姨诧异的注视下,许昭意直接动手,拆掉了摆在客厅茶几上的蛋糕。

三分钟后,她端着块蛋糕来出来,朝梁靖川递过去,“给。”

梁靖川视线直勾勾地落在她手上,一言不发,也纹丝不动。

“我说了,第一块蛋糕要给你吃。”许昭意还僵持着这个动作,静静地看着他。

梁靖川心念微动,眸底却波澜不惊,“这不是第一块。”

今晚第一块蛋糕还没分,就已经在轰趴馆里壮烈牺牲了。

他的语调很淡,分明是句挺较真挺在意的话,但听不出多少情绪来,恍若裹了深秋的雾气,疏冷而薄寡。

“那不算,过了零点才是我生日,”许昭意很认真地看着他,“今天提前出来是跟你们聚聚,这才是正式的生日蛋糕。”

梁靖川接过来,劲瘦修长的手臂搭在窗边,清冷干净的眉眼在车内的暗色里,好看得不行。

“就这样?”

“嗯?”许昭意抬起头来,跌入他渐深的眸色里。

梁靖川唇角微妙地弯了下,视线懒懒散散地往她唇上掠,“临别不是该有所表示吗,女朋友?”

“……这都到我家门口了,”许昭意彻底服气了,“你脑子里还能装点别的吗,男朋友?”

就他这种早恋了还疯狂招摇的觉悟和行为,不管放在我国哪个省份,都会被丈母娘追着丢煤气罐的。

懒得继续搭理他,许昭意转身就走,背后是他懒洋洋的嗓音。

“没有了,只有你。”

许昭意无声地翘了翘唇角,没良心地头也不回。也没管他能不能看到,甚至看懂,她抬手朝身后比了个心。

晚风荡漾,夏月温柔。

他比夜色更撩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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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客厅看了会儿电影,许昭意先前的困意散了个干净。住在家里,也没钟婷会跟自己不停地聊、不停地闹腾,她实在闷得慌。最后一个人坐在别墅后的秋千上,无聊地荡了会儿。

漆黑的车子从白色栅栏外驶入,朝着车库方向滑进去。

看样子是钟女士回来了。

许昭意脚尖在地上点了下,晃晃悠悠的秋千架顿住了。她懒得动弹,视线紧随着车子到车库,然后安静地等她母亲出来。

车上下来两个人。

车库离秋千架有段距离,依稀能听到有人在交谈,语气还算平静,不像是争执,但氛围不太好。

听不清具体内容,直到两人走近,“够了,已经到家了许崇礼,你能不能少说两句?我没打算现在就把这件事情告诉昭——”

话没说完,钟女士视线扫到秋千架上的许昭意,微微一顿,“昭昭。”

许昭意从秋千架上跳下来,“爸,妈。”

她并不知道她父亲回来了,更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回来的,但在这个节骨眼上,无关紧要的小事,她都没心情问。

“怎么坐在这儿也没让人开灯?”钟女士抬了下手,在许昭意走过来时揽住了她,“外面太热,花园里蚊子又多,赶紧回去吧。”

许崇礼话向来不多,沉默地接过妻子手里的东西,把她从头看到脚,确实高兴,但也没表现出来多少亲昵。

“你们俩,”许昭意欲言又止止言又欲,最后停下了脚步,也没兜圈子,“你们俩刚才是不是吵架了?”

“想什么呢?我跟你爸谈事情的时候就那样,”钟女士目光温柔沉静,笑了笑,“你爸是什么较真脾气,你又不是不知道。”

许昭意没搭腔,偏过头来瞬也不瞬地看着两人,完全不肯信,半点都笑不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