动机(第2/2页)

第二天上午,我跟拉玛斯坐在船头的一卷粗麻绳上,聊了很长时间。他告诉我说他去法国是要在使馆里当收发员或者类似的职务。他是个沉默的家伙,有点忧郁,但是,他对我还是很坦诚的。我看着他的眼睛,脑子里突然闪过死去的蒙特斯的脸、他妹妹的哭喊,以及尸检之后他被送回来时的守灵仪式。我很想逼着拉玛斯,直接问是不是他干的。但是,这有什么用呢,这样会把一切搞砸的。最好等着佩特罗娜来我客舱再说。

差不多五点的时候,她敲响了我的房门,她狂笑着进门,一上来就告诉我说佩雷拉胳膊上什么都没有。“我多的是时间把他看了个遍。”她说,一边疯了似的笑着。我想到了拉玛斯,我一直对他最有好感。我觉得自己这样被人牵着鼻子走真是太蠢了。什么好感,什么狗屁。如果费罗和佩雷拉都被排除在外,那就没什么好说的了。我完全是泄愤般地就地扑倒了佩特罗娜。她不愿意,我给她几下,便开始扒她的衣服。我一直到吃饭的时候才放她走,这还是为了替她省些麻烦,因为船上的人大概已经在到处找她了。我们约好她第二天下午再来,我就去吃饭了。我们四个阿根廷人被安排在一桌上,离那些西班牙人和意大利人远远的。我对面坐着拉玛斯。你们不知道我心里想着蒙特斯却要若无其事地看着他有多难。现在,他竟能胜过蒙特斯,这已经不叫人纳闷了,有了他那种能博人信任的深沉劲儿,他想害谁都绰绰有余。对佩雷拉,我早已不放在心上,但是,最后,我到底注意到他对于佩特罗娜的事什么也没说,他以前可是不住口地说着他要怎么把那个西班牙妞儿弄上床呢。我突然想到,除了告诉我那条重要的信息,她也没怎么跟我说过他。以防万一,我把门虚掩起来守着,大概半夜的时候,我看见她钻进了佩雷拉的客舱。我躺到床上,琢磨着这件事。

第二天,佩特罗娜没来。我在一间厕所里堵住她,问她怎么回事。她说没什么,说她正忙着。

“昨晚你又跟佩雷拉在一起了?”我突然问她。

“我?为什么?我没有。”她撒谎。

被人抢了女人,这可一点不好笑,要是这事还是你自己惹出来的,你们可以想见,我有多恼火。我逼她当天晚上来见我,她就开始哭,说船上的班长还是工长什么的看她不顺眼,说他对事情起了疑心,说她可不想丢了这份工作,还有一些类似的鬼话。我认为,我就是在那一刻明白过来的,然后我就开始琢磨。对这西班牙妞儿我并不怎么在意,虽然,受伤的自尊让我很不爽。不过,还有其他事情更加重要,我整个晚上都在想这些事。那天晚上,我又趁黑偷看到佩特罗娜再次溜进了佩雷拉的客舱。

第二天,我设法跟老费罗聊了会儿天。我一直都没怀疑过他,但是我想更加确认一下。他再次很详细地对我说他去法国是去看他女儿,她嫁给了个法国佬,有一堆孩子。老头想在翘辫子之前看看孙子,他的钱包里放满了家里人的照片。佩雷拉来得很晚,还一副没睡醒的样子。而且……拉玛斯则在鼓捣一种学法语的方法。瞧瞧,都是些什么伴儿呀,嘿。

情况就是这样,直到到达马赛的前一天晚上。除了在走廊里堵到佩特罗娜一两次以外,我再没能让她回到我的客舱里来。她也已经不记得我答应要给她的钱,我可是每次都跟她提的。她一听到我说要给她钱,就一脸厌恶的表情,所以,我更肯定了自己的想法,一切我都看得很明白了。在到达的前一晚,我看见她在甲板上乘凉。佩雷拉就在旁边,他看见我经过,就假装若无其事。我等着机会,在我去睡觉的时候,我拦住了正忙得不可开交的西班牙小妞。

“你不来吗?”我问她,一边抚摸着她的屁股。

她往后一退,好像见了鬼似的,但之后,她就掩饰过去了。

“我去不了,”她说,“我跟你说过他们盯着我呢。”

我很想反手一下打烂她的嘴,叫她不能再把我耍着玩,但是我忍住了。已经没时间犯傻了。

“告诉我,”我问道,“你对自己跟我说的佩雷拉的事很有把握吗?你看,这很重要,也许你没看清楚呢?”

我在她眼睛里看出来她想笑,同时又有点害怕。

“但是,是真的,我已经跟你说过了,什么也没有。你想怎么样,叫我再跟他来一次好确认一下吗?”

她在微笑,这贱货,她还以为我被蒙在鼓里。我轻轻地打了她一下,就回到了自己客舱里。现在,我已经没兴趣监视佩特罗娜是不是会溜进佩雷拉房间里了。

第二天上午,我的箱子已经理好了,需要的东西也放到了腰带里。开咖啡馆的那个法国佬能结结巴巴地说点西班牙语,他跟我说过,一到马赛,警察就会上船检查证件,然后就立刻发放下船许可。我们大家都排好队,一个个地过去出示证件。我让佩雷拉先走,等我们都通过了以后,我抓住他的胳膊,请他去我的客舱里喝一杯甜烧酒作别。他以前尝过那酒,还很喜欢,所以,他立刻就过来了。我关上门,插上插销,看着他。

“甜烧酒呢?”他说,但当他看到我手里拿着的东西时,他脸一白,往后退去,“别这么蠢……为了那么个女人……”他只来得及对我说出这些话。

客舱还挺窄,我必须从尸体上跳过去才能把刀丢进水里。我弯下腰看了看佩特罗娜有没有骗我,虽然我知道这已没什么意义。我抓起手提箱,用钥匙锁上客舱,离开了。费罗已经站在跳板上了,他大声地跟我打着招呼。拉玛斯还在等,像往常一样一言不发。我走到他身边,在他耳边说了几句话。我以为他会就地瘫下去,但是,那只是我的感觉而已。他想了一会儿,就同意了。我早就知道他会同意。我们彼此守秘,谁也不吃亏。他把我托付给他的法国佬朋友,之后我就再没听说过他的消息。三年以后,我就可以回去了。我有一点点想看到布宜诺斯艾利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