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第2/3页)

连她不大会挽的鬓发,也是好看的——未央是娇养着长大的贵女,严睿再怎么不为人,她身边的奴仆也不曾少过,根本不曾自己挽过发。

一朝离了丫鬟们的伺候,她只好笨手笨脚自己学着挽发,有时候嫌麻烦,便将长发挽成男儿状,高高束在头顶,长发披散开来,随海风飘扬,明艳动人,却也英气逼人。

她的气质里,有着女儿家的娇媚,又有着男儿郎的刚烈。

让人看了之后,便再也移不开眼。

未央听何晏说好看,便道:“好看就好。”

“外祖父远道而来,我不能失了礼。”

说话间,她关上房门,与何晏一同去往甲板。

萧伯信的船很快,未央来到甲板时,水手们已经开始抛缰绳,让两船相靠了。

两船并拢,易海率先跳了过来,紧接着是萧衡,最后才是萧伯信。

来到甲板后,萧衡环视着四周,笑道:“这只船可真大。”

易海接道:“出海的船,总要比咱们的小渔船大上许多的。”

萧衡点头,道:“还比咱们的船要稳。”

未央将三人迎进房间,倒上几杯茶,捧到几人面前。

未央轻啜一口茶,眸光轻转,问道:“外祖父怎么又改变了主意?”

萧伯信爽朗一笑,一扫往日的沉闷之色,说道:“九州万民不曾负我,我亦不能负九州。”

为将者,需知自己是为谁而战。

未央叹了一声。

能让外祖父念念不忘的,大抵也只有被天家夺嫡所波及的百姓了。

未央细微的动作落在萧伯信眼底,萧伯信饮了一口茶,放下茶杯,眸光沉了沉,又道:“若非我的疏忽,你这些年便不会过得这般苦。”

“我为大夏而归,亦为你而归。”

未央眼底闪过一抹讶色,耳畔萧伯信的声音仍在继续:“我这把老骨头,还能再战几年,也让你过两年安生日子。”

窗外海浪拍打着船身,发出一声声的轻响,如未央此时的心情,颠簸不已,起伏不定。

这一次,她真的不再是一个人了。

未央抿了抿唇,轻轻一笑,说道:“多谢外祖父。”

她还以为,以外祖父的心念苍生,她的些许委屈,他断然不会瞧在眼里。

可她还是错了。

外祖父心怀天下,还有小家。

萧伯信虎目浮上温和之色,捋着胡须,说道:“你在华京城的处境,何世子与我讲了,晋王并非仁君,又这般针对于你,待我回了华京,必要替你出这一口恶气。”

“至于晋王死后,储君之位落入谁手,便看何世子与诸位藩王的本事罢。”

未央笑着点头,道:“只要外祖父肯回去,一切都好说。”

外祖父愿意回中原,倒也不枉她几经生死,她的人生,终于迎来了黎明——外祖父是列侯之最,战功赫赫的镇南侯,一朝还朝,天下为之震动,那些明目张胆欺辱她的,陷害她的,听到这个消息,必会瑟瑟发抖。

想到这,未央有些期待,而那个藏在暗处,设计让她险象环生的晋王,得知外祖父死而复生后,该是怎样的精彩脸色。

萧衡在小船上颠簸了许多时日,一朝来到大船,略喝几杯茶后,便有些犯困。

未央见此,便将她安置在自己床上休息。

萧衡很快睡去,众人怕打扰她的休息,谈话声音放低。

在出海之前,何晏便与萧飞白商议过遇到海贼之后的逃生路线,无论在何处分散,都去沙门岛集合。

思及此时萧飞白极有可能在沙门岛等待着他们的归来,何晏便提议去沙门岛寻找萧飞白。

未央颇为担忧萧飞白会不会遇到性命危险。

何晏淡淡看了一眼未央,说道:“海贼的目的是你我二人,飞白混在随从之中,海贼未必会留意到他。”

“更何况,他旁的本事没有,逃生的本事却是一等一的好。”

何晏饮着茶,目光微沉,说道。

他与萧飞白共事多年,对萧飞白的性子再了解不过,一旦遇到危险,萧飞白绝对是跑得最快的那一个。

未央并不大相信何晏所说的萧飞白逃生本领一等一的好——萧飞白在船上吐得死去活来,莫说逃生了,旁人若是对他不管不问,等待他的便只有死路一条。

未央忧心萧飞白的处境,日日催促水手加速前进,不过数日,便抵达了沙门岛。

沙门岛本是囚禁流放死刑犯的地方,荒凉贫瘠,大夏开了海运后,这里便成了热闹繁华的所在。

往来商船无数,将沙门岛的码头处挤得满满的,何晏找了熟人,才有他们停靠的位置。

船只停泊后,未央先后下船,在何晏的带领下,去往与萧飞白约定好的酒楼。

萧衡对萧飞白多有隔阂,二人不好碰面,未央便先将萧衡安置在房间。

萧衡中了蛊毒之后,精力与体力大不如从前,连日的长途跋涉让她颇感疲惫,身体一沾床榻,便沉沉睡去。

未央给萧衡掖了掖被子,轻手轻脚走出房间,随手关上房门。

房门关上后,未央快步去找何晏。

——萧飞白的那种晕船体质,她委实担心他能不能从穷凶极恶的海贼手中逃出。

未央来到酒楼后院,见院中只有何晏三人,并没有萧飞白的身影,心下一紧,蹙眉问道:“还没有舅舅的消息?”

她的声音刚落,九曲长廊处便传来萧飞白轻快的声音:“一日不见,如隔三秋,一月未见,又隔了几秋?”

“到底是我捧在掌心的未未,竟这般担心我的安危。”

萧飞白的话黏黏糊糊,未央松了一口气。

能将话说得这般欠揍,萧飞白的状况应该比她与何晏好上许多,最起码,没有受伤甚么的。

这般想着,未央侧身去瞧九曲长廊处的萧飞白。

只一眼,便让未央楞在当场。

未央记忆里的萧飞白,永远吊儿郎当的,一身锦衣,手里摇着价格不菲的描金折扇,尽显世家子弟的风流倜傥,一掷千金。

而现在的萧飞白,懒懒坐在轮椅上,被人推着,原本摇着描金折扇的手,此时绑成粽子模样,沉甸甸地挂在胸前,活像是奄奄一息刚被医官从阎王手里夺回来的垂危病人。

未央微微一怔,连忙迎了上去,皱眉问道:“谁把你伤成这样?”

“还不是那个——”

萧飞白语气如旧说着话,随从推着他出九曲回廊,回廊处有台阶,他的轮椅便被逇了一下,身上痛感传来,他的声音便飘了起来:“——挨千刀的晋王。”

萧飞白咬牙切齿说道。

“倒是你,未未,没受甚么伤罢?”

萧飞白被随从推到未央面前,上下打量着未央,贴心说道:“晋王那厮伤我可以,伤你却是万万不能的。你放心,这仇我记下了,待我回了华京城,亲手砍下他的脑袋给你当酒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