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0章

他一字一句地说,表情是如此的认真。

她的本意是让秦明远远离自己,她原以为像秦明远这样的性格,怎么可能会去当男小三?她有对象了,自然会退散,自然也不会再出现在她身边了。

她都用了“小三”这种带着侮辱性的词语了,他竟然来一句——

“不介意。”

苏棉觉得秦明远疯了。

她用不可思议的眼神看着他。

他说:“你以为我疯了吗?我也觉得我疯了。”他自嘲一笑,说道:“我一次又一次地以为没有你,我的世界一样会运转,可是事实证明,没有你,我并不想要这个世界。我在感情上一直是个胆小鬼,最初喜欢你却又不肯承认,承认后想真心和你过日子,可是却发现你不喜欢我,一切都是演戏。你是不是一直认为我死缠烂打,只是不甘心?是啊,我起初也是以为我只不过是不甘心,是不甘心就好了,如果仅仅是不甘心,我最多意难平个几年。但是我不知道不是,我很早很早就爱上了你,知道你从未爱过我,与我相处的一切只是演戏时,我愤怒又难过,可是更多的是害怕,我没有拆穿你,是因为害怕。”

苏棉怔怔地看着他。

他说道:“害怕你发现我知道真相了,连演戏骗我都不愿意了,如果你愿意骗我一辈子,我心甘情愿,哪怕只是假象,可你人就在我身边。”

他仰着脑袋,眼神那么深邃,那么深情,像是看进了她的心里。

苏棉的心乱了起来,有那么一瞬间,她整个人有些不知所措,不知道该怎么面对秦明远,脑袋里那一根名为理智的弦在拉扯着。

她从来没发现过自己是个如此矛盾的人。

她想要把过去种种通通抛之脑后,开启新的生活。

在她心里,秦明远就是和过去划等号的人。

可是她现在犹豫了。

就在这个时候,她的另外一个属于棉花糖专用的手机响了,来电显示是唐哥。

苏棉差点儿忘了这事儿。

她和季国方去吃饭前,她和词词打了声招呼。

她本来就是打算吃饭的时候,和季国方说清楚的,不过也担心季国方会做出什么意料之外的举动,也怕自己脱不了身,所以便打算脱不了身时,让词词给自己电话,假装自己的对象,方便脱身。

她原本也没打算不客气的,只是今晚季国方的眼神太让人恶心,她不愿忍,直截了当地怼了他一顿,干脆利落地走人。

回去的路上,她顾着和柴晴苏建超斗智斗勇,也忘记告诉词词表演结束了。

想必词词打她另外一个手机发现关机,心里着急了。

苏棉将计就计,故意让秦明远见到自己的来电显示,问他:“你真愿意当我见不得光的情人?”

他僵硬地道:“愿意。”

苏棉说:“行,我考虑一下,你现在别说话,我要接电话……”

她顺手开了门。

一接通电话,她的声音立马变得轻柔,还带着笑意:“唐哥,我回到家啦,你应该也回到家了吧?谢谢你的晚餐,我吃得很开心,下次我们去吃意菜吧,北京我知道有一家做得特别正宗的意菜……”

她边说边进了门。

进门前,她把手里的包给了秦明远。

秦明远提着她的包进了来。

苏棉踢掉了高跟鞋,光着脚丫子踩在地板上,一路走到了沙发上。

她坐下来,也不知听到了什么,笑了好几声,眉眼笑得弯弯。

秦明远杵在门口。

他垂着眼。

灯火通明的屋里,苏棉也瞧不清他的表情。

“唐哥,好嘛。”她撒娇。

她清楚地看见秦明远抿紧了唇瓣,脸色微白。

他忽然走了过来,把她的包放在了茶几上。

苏棉含着笑,一手握着手机,另一只手在唇前又朝秦明远比划了个“嘘”字,随后又是一声软软甜甜的撒娇:“真的吗?好呀,我什么花都喜欢,你送的我都喜欢。”

秦明远却蹲了下来,他手里多了一双拖鞋。

他捧着她白皙的脚丫子,慢慢地替她穿上了拖鞋。

苏棉演戏的心情瞬间消失。

她看着他。

他也看着她,无声地比划了一个嘴型——凉。

他又指了指地板。

接着,秦明远在另外一张单人沙发坐下,目不转睛地看着她,仿佛真的接受了男小三的身份。苏棉的本意是把他气走,可万万没想到最后是这样的发展。

她内心本来有五六节的剧本,可是现在她半句话都不想说了。

她潦草地结了尾,挂了电话。

秦明远问她:“想吃水果吗?我看你隔几天会去买水果,你冰箱里没有的话,我冰箱里有,圣女果奇异果樱桃草莓都有。”

他温柔地说:“对了,还有哈密瓜,新疆的哈密瓜,水分足,怪甜的,吃吗?”

苏棉的计划没有得逞,如今倒是有种作茧自缚的感觉。

她看着秦明远,就想起苏建超和柴晴恶心人的事儿。

她本身就有几分烦躁,如今更是平添躁意,怒从心生,忽地拔高声音说:“我不吃!你知不知道你很烦?你为什么老缠着我?为什么非要来打扰我的生活?我之前是骗了你,可是你也伤害了我,我们互不拖欠了!你天天在我家门口蹲着,你没别的事情干吗?你喜欢我什么!我改!我做错了什么?我已经很努力地远离你们了呀!我也很用心地还了你们的人情和恩情,我什么都还了啊!”

她脑海里蓦然就浮现出柴晴和苏建超说她“白眼狼”时的模样,眼睛吊梢,仿佛在拿眼白看她,表情和眼神都是轻飘飘的,仿佛她只是无足轻重的一颗棋子,她不配拥有感情,她不配得到父母的爱,她受了苏家的恩,就必须拿自己的一辈子去还。

她的鼻头忽然泛酸。

苏棉觉得自己太委屈了,眼眶忍不住泛红。

她说道:“我只是想掌控我自己的人生而已,为什么这么难?我成年后没有拿过苏家的一分钱,拿的都是我自己用脑子和双手赚回来的。他们都说我是扬州瘦马,在我身上吸的血,得到的利益,难道还不够还过去十几年的养育之恩吗?凭什么这么埋汰我?一个四十岁的油腻男人,都能当我的爸爸了……”

苏棉的泪珠跟断线的珍珠一样,不停地掉落。

泪水模糊了她的视线。

她以为自己已经彻底不在意了,可是没想到还是恶心到了。

在发现苏建超和柴晴的意图时,再看着季国方油腻又带着色气的眼神,即便长得儒雅,可一开口,她想把昨天夜里的饭菜全都吐出来。

她又想起了小时候对门家的傻子,流着口水喊她小媳妇,他的父母用货品一样的眼神打量着她。

苏棉以为自己逃脱了孩提时的命运,可兜兜转转,现在又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