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7章 病弱的小恶魔(第2/3页)

唐浩初再次朝整个练兵场扬声问:“还有谁不服?”

这回练兵场一片寂静,无人应答,士兵们显然还因他精准的枪法心有余悸,再也不觉得眼前的少年不够格做统领。——少年已经从孱弱无能的幼崽变成善于蛰伏的猛兽,掩在草丛里的身影看起来懒散又无害,却能在瞬间跃起并将人撕咬成碎片。

隋振在这时候赶过来了。

唐浩初把士兵们叫到练兵场之前没有通知过隋振,如今开枪杀人也没跟隋振打过招呼,隋振的表情不止是震惊,还带着明显的怒意,一路直奔唐浩初面前,疾声道:“少帅,这可是杀人,你怎么能如此草菅人命!他们是北州的士兵,不是敌人!!”

唐浩初定定看着隋振,看了好半晌,甚至看到隋振有点发毛,然后问:“北州的军法隋将军是知道的吧?”

隋振下意识点点头。

唐浩初说着,再次勾起唇角,露出了一个冷笑。他不笑还好,这一笑竟有一种说不出的邪气迎面而来,原本纤细无害的外表似乎全部揭开,露出了令人畏惧的真面目,“原来隋将军知道他们是北州的士兵,也知道北州的军法。”

小大佬的声音不大,却清楚地传到了在场每个人的耳朵里:“军法第二条,不听军令且难以教化者,死罪,第七条,对主将心怀恶意且口出怨言者,死罪。——我按照军法处决犯罪的士兵,合理合法,怎么就变成了草菅人命?”

隋振皱着眉反驳:“就算军法如此,也应该先行教化……”

其实如果有其他方法,唐浩初也不会选用这个,这个方法的确过于简单粗暴,但快速有效。唐浩初直接打断隋振道:“身为军人,连基本的训练都不能完成,还不听军令,你以为好好地劝说,就能让他们一改前非,鼓起士气?”

隋振张了张嘴,却没能说出一个字来,唐浩初看了他一眼,继续道:“慈不掌兵,义不掌财,如果隋将军有这种想法,未免太天真了。只有让他们知道军令如山,军法无情,他们才会被激发出真正的士气。何况现在死几个人是为了将来能救更多的人,否则按照那些人的表现,去战场上只会拖累其他训练有素的士兵,甚至可能影响整场战役的胜负,——这个罪若追究下来,谁能担得起?”

隋振连嘴都不张了,因为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唐浩初倒是帮隋振想到了他能说的话:“其实隋将军应该感谢我的。”

小大佬微微顿了一下,“他们本是你的兵,也本该由你来依法处决,但我考虑到隋将军最多再等两年就退役了,不忍看你以仁善的形象掌兵那么多年,临到头了被人诟病是假仁善,何况人老了本就容易心软,便替你担了这恶名。”

隋振这回完全是气到说不出话了,可他再气也无可奈何。唐浩初也不再看他,打马从他身边越过,重新走到军阵前,最后一次问:“还有谁不服?直接站出来!”

说话的同时动作优雅又迅速地给枪换上了子弹,仿佛手上拿的不是杀人的枪,而是一个诱人的奖赏。

偌大的练兵场寂静的连掉根针都能听见,士兵们甚至大气都不敢喘。见许久都没人再嚷着不服,唐浩初表情似乎还有点儿失望,放下了枪,道:“既然如此,请各位今后严格遵守军队纪律,军法无情,有过必罚。但同样的,有功也必赏,只要在战场上立下战功,北州绝不亏待你们,……记住了吗?”

全场寂静了两秒后,响起了整齐的回复:“是!”

这一声不仅整齐,还格外响亮,感觉整个军队的状态都不一样了。士兵们显然已被震慑住,——他们之前也只是觉得唐浩初能力不足资历不够,并没有蠢到不要性命,如今见到了唐浩初的手段,哪里还敢不服,甚至对唐浩初产生了刻骨的畏惧。

少年实在太可怕了。

不仅枪法可怕,手段可怕,心狠到可怕,连勾起唇微笑的样子都很可怕。

但这并不是唐浩初最可怕的时候。

因为他们很快意识到战场上的唐浩初才是真正可怕。

他似乎能预测到敌军的动向,推断出对方排兵布阵的变化,能准确有效地下达进攻指令,并不顾危险地冲入阵中杀敌,甚至在相隔千米的距离瞄准敌方将领的要害,直取其性命。鲜血溅在脸上,衬得一张白瓷般的小脸更白,他安静地坐着的时候依然是一副嫩生生的少年模样,但谁也不敢看轻他一毫。

北州军首战大捷,直接突破了益州的防线,益州紧邻北州边界的两座城市全都失守了。消息传出来之后,许多报纸都报道了这个新闻,傅程言更是早一步从钱庄分行的掌柜那里得知了此事。

傅程言想象着少年征战的样子,担心的同时又觉得骄傲,如影随形的思念也跟着袭来,让他难以安眠。他听闻前线也可以收电报和书信,便想要给唐浩初写一封信,将满腹思念寻一个倾诉的出口,然而写了许久都没写好。

心里有爱,下笔都难以自持。不敢写晴空艳阳,怕记起少年明媚动人的笑,不敢写月夜星河,怕忆起少年那双仿佛落满了星辰的眼睛,不敢写细雨和微风,怕想起少年不在身边,一颗心就像经历了一场狂风骤雨,哗啦啦下个不停。

唐浩初这边的战事也如狂风骤雨一般,发展的十分迅速,首战之后又接连两次大捷,简直势如破竹。益州大帅杨禄本就不得民心,原来还算富庶的益州在他的领导下变成了实力最弱的一个州,民众早怨声载道,如今战事当前,杨禄依然纵情享乐,甚至导致许多士兵在唐浩初‘不杀降兵不祸百姓’的政策下直接向北州军投诚。

而傅程言又花了足足一天的功夫才终于把信写好。

他亲自去邮局寄挂号,车开到转角,停在路口等电车过去的时候,在嘈杂中隐隐听到一首熟悉的曲调,整个人都愣了愣。

——因为这个调子正是唐浩初那日在赶秋节的庙会弹给他的那一首。

电车已经叮铃铃的走了,司机正要启动,却猛然被傅程言叫停。司机忙把车刹住,有些惊讶地看着他们一贯沉稳冷静的东家急匆匆地下了车,快步奔向了街对面的西餐厅。

声音是从对面的西餐厅传出来的,傅程言推门进去,无视迎上前的侍者,只管将目光锁定到正在播放的留声机上,问道:“这是什么曲子?”

侍者并不知晓,还是餐厅老板过来回答说:“这个唱片是我朋友从国外寄来的,好像是国外最近流行一位钢琴家的作品……”

他说着,又热心地在柜台上找到了唱片外包装,然后对着上面的曲目表用半生不熟的英文读道:“现在播的这一曲叫You are my lover in my past life and this lif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