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青莲目光一凝,幽幽道:“空穴来风,未必无因。否则她在天宫待得好好的,怎么会突然回来呢?”

一旁的神侍垂头不语。

青莲又皱着眉头来回踱步,好一会儿后才停下,对着一旁的神侍沉声道:“拂雪,盯着流霜殿,有何发现立刻回禀。”

拂雪没有立即应下,反而面露迟疑之色,“夫人,流霜殿中除了月光,其他三位神官具在,戒备森严,恐怕探查不易;更何况冰芜公主和苍山帝君也在,以他二人的修为……”

拂雪的话还没说完,就被青莲冷声打断:“怎么,我现在指使不动你了?”

“小神不敢,只是——”拂雪还想说些什么,但在青莲的冷眼下只能闭嘴。

青莲深吸了一口气,压下心中的烦躁,不耐地摆了摆手,“算了,你下去罢。”

“是。”

身着丁香色锦裙的拂雪退到殿外后长吁了一口气,心中暗自思忖:这差事越来越不好办了,好不容易飞升成神,可不想因为这几位大人物之间的恩怨情仇而断送仙途,还是想个法子调离青莲殿罢,去东荒当守将都比在这安全。

正默默思忖着,突然迎面走来一个身着墨色金纹锦袍的年轻神君,拂雪连忙退到一旁拂身行礼。

倏地墨色绣金纹的下摆出现在低垂的视线中,拂雪微微一愣,抬头只见那淡雅如莲的神君正面带笑意站在她面前。

拂雪只好再次行了一个礼,“见过墨菡神君。”虽然同为神位,奈何人家是帝君的长子,地位不比其他的神族。

墨菡温声道:“拂雪神女不必多礼,母亲急唤我来,不知所谓何事?”

拂雪微微垂首,恭谨道:“小神不知,夫人还在等着神君,神君去了自然明白。”

“嗯。”

墨菡踏入青莲殿时,青莲正对着一盆墨绿色的盆栽撒气,造型风骨卓然的盆栽被毁得面目全非,绿叶、残枝散了一地。

墨菡见状,眉头皱了皱,唤了一句:“母亲。”

听到身后传来的声音,青莲才将手上的剪子丢下,拿起一旁的锦帕一面擦手,一面招呼道:“来,坐下说话。”

“这一大早的,母亲为何生这么大的气?”

青莲冷哼了一声:“昨夜里的事你没听说么?”

墨菡淡淡道:“听说了又如何,这昆仑山是她的家,她回来不是很正常?”

“她一回来,我连身边的神女都指使不动了,怎能不气?……这玉清宫还有咱们母子的立足之地么?”说着青莲话音一顿,目光如炬:“而且她此番回来,是为养胎而回!”

墨菡目光落在被剪得支零破碎的绿叶上,沉默不言。

青莲见许久没有得到回应,不由气道:“菡儿,你有没有听我说话!她若是生下冰夷,那我们可就半点希望也没有了。”

冰芜若是嫁了苍山帝君,她还能劝劝帝君让菡儿代掌昆仑山帝君之职,可若是有冰夷后裔,这昆仑山怎么轮也轮不到菡儿身上。

墨菡闻言自嘲一笑,“可是母亲,这帝君之位几时与我相干了?母亲难道不知昆仑山最重要的战纹印在冰芜手上吗?”

这些年每每听母亲之言,他以为尚有机会,直到前段时日在好友那里偶然得知战纹印的存在,又在玉清宫打听了一番,才知道这些年所为不过是痴人说梦。

他以为只要他足够优秀就能被父亲看重,会传位于他。这些年他没少和冰芜比,但凡是她会的,他就拼命去学,她为人孤高冷傲,他就恰恰与她相反,昆仑山的神族谁不赞他一句温文如玉、君子端庄。

他把冰芜视若对手,可到头来才发现人家根本不把他放在眼里。不过也难怪,战纹印在手,她怕是连父亲都不看在眼里罢?

天界的战将除了天宫的五方战将,就是几位大帝和帝君手中的九州天将了。

历代昆仑山帝君手中的战纹印正是号令九州天将之中的北州天将。战纹印一向只传给继位帝君,如今战纹印在她手中,一切早已注定好了……

青莲抿了抿道:“那是上任帝君给她的,帝君其实也不愿。”

墨菡抬眸,不可置信地看着青莲,像是不认识眼前的人一般,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笑意:“父亲真的不愿?母亲还想骗我到几时?”

不愿意会这么多年也不将那战纹印收回,甘愿做一个没有实权的帝君?

“我——”青莲红唇张张合合,支支吾吾半晌也没说出一句话。没错,帝君因为心怀愧疚,默认了上任帝君所为。

墨菡见状还有什么不明白,心中一寒,起身拱手行了一礼,淡淡道:“母亲不必多言了,此事母亲不必再提了。”

转身离开之际又道:“近日听说东荒有魔族肆虐,孩儿想去历练一番,这几日就启程了,今日就当做是辞行,母亲珍重。”

眼见着墨菡转身就走,青莲忙阻道:“等等!”

盯着墨菡的背影,青莲一字一句道:“你以为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自己么?你难道不记得了么?你是帝君的长子,可是却不被承认,若不是瑶音走了,我们母子三人依旧入不了这玉清宫。”

“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我们母子三人,你以为他日冰芜继任昆仑山帝君之位能容得下我们母子三人。当年所经历的一切我不想再经历第二回 了。”

墨菡脊背一僵,双手紧握成拳又松开,头也不回的走了。

任凭青莲怎么叫唤也不肯停住。

相较于青莲殿内的争吵,流霜殿此时倒是安静得很。

半透的纱帐内依稀可见床榻上躺了两个人。

冰芜迷迷糊糊醒来的时候眼睛还是半睁不睁的模样,她是侧躺着,察觉到脸颊下的枕头传来舒服的温凉触感,不自觉的蹭了两下。

蹭了几下后发觉温凉的枕头突然热了起来,而且一向没什么温度的被子里竟然温度渐升。

冰芜觉得有些不对劲,伸手摸向热源,冷不丁手腕被擒住,她才彻底醒了过来。

侧躺着的姿势,将头下传来的急促有力的心跳声听得清清楚楚,脸颊下肌肤相贴的触感不用睁开眼睛,她都知道头下枕着的并不是昨夜枕的软枕。

默默移开头后,冰芜理直气壮道:“睡得好好的,你怎么会跑到我被窝来?”虽然更亲密的事不是没做过,可现在她都有身孕,不需要睡一个被窝了。

逸虚低低一笑,微哑的声音响起:“公主不睁眼看看这是谁的被窝么?”

冰芜寻思着他应该已经穿好衣裳了,遂掀开被子起身道:“床都是我的,我想怎么睡就怎么睡。”

结果入眼一片白皙的肌肤,绸白里衣的结带依旧系着,敞开的领口看起来不是扯开的就是蹭开的。

淡定地将目光移至他脸上,四目相对,她看到那双上挑的桃花眼眼角还有些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