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艾森和卢卡自从大学毕业后已经有几年没有见过面,加上又聊了些关于唐岑的事情,吃完饭回到酒店时已经接近夜里十点钟。

看到酒店大厅挂着的时钟指向罗马数字“X”的时候,艾森才反应过来自己把唐岑一个人丢在酒店里将近三个小时。

折腾了一天,他也不知道这个时间唐岑是不是已经睡了,但唐岑的睡眠质量一直很糟糕,他现在回房间不管再怎么放轻动作,势必都会吵醒唐岑。

懊恼归懊恼,艾森还是小跑着回了房间。然而等他推开门却发现屋里的灯全亮着,唐岑没有睡,他坐在巨大的落地窗前喝着酒,听到艾森回来的动静,却连看都不看他一眼。

艾森走到唐岑的身旁,拿走了他手里的酒杯,“你晚上没吃饭,少喝点。”

“睡不着。”手里的酒杯被拿走,唐岑又拿起桌上倒扣着的空杯,给自己倒了满满一杯。

艾森知道自己理亏,见他不肯消停,也没有再拿走他手里的酒杯,反而又把手里的酒杯放到了唐岑面前。唐岑的性格太过矛盾,他完全不在乎周围的一切,可有时候固执起来又根本听不进任何劝,明天又要去医院检查,这时候艾森也不想再刺激他脆弱的神经,干脆完全顺着他的意思。

唐岑本来做好了再被艾森夺走酒杯的准备,没想到他居然又把酒杯放到了自己面前,这一晚上艾森的举动都让他焦虑不安。原本他以为艾森是只迷恋他的身体,后来又觉得艾森图谋不轨,现在这一系列举动,他又看不明白了。

你到底想要什么?

唐岑没有管那个酒杯,他盘起腿缩在柔软的沙发椅里,盯着艾森的脸,反复揣摩着他每一个细微的表情变化。

那警惕又带着疑惑的眼神看得艾森一愣,唐岑变脸变得太快,他根本不知道自己又做了什么让唐岑摆出这样姿态的事情,“怎么了?”

唐岑咬了咬下唇,手指紧握着酒杯,“你到底...要带我去哪?”

听唐岑这么一问,艾森也知道是自己事先没解释清楚,让唐岑联想到了其他事情。他赶忙解释道:“是我朋友家的医院,就是你刚刚看到的那个人,明天早上我会陪你一起去。”

唐岑一怔,艾森的回答超出了他的预料。他思来想去,终究还是没考虑过这种可能,但这也不能怪他,唐岑没有什么亲近到可以寻求帮助的人,除了陆晟,所以他也没有这样的习惯。

唐松源骂他是白眼狼,现在看来他确实是头不知满足的白眼狼,不仅践踏艾森对他的好意,还曲解他的举动。

将手里的酒杯推到桌上,唐岑不自在地站起来,对着同样站起来的艾森说道:“睡吧。”

也不知道唐岑到底想了些什么,现在居然露出了窘迫的表情,但落在艾森眼里,倒有几分可爱。他趁着唐岑不注意,亲了亲他的脸颊,“晚安。”

艾森躺在床上,听着身旁唐岑不停翻身的声音,小声问道:“睡不着?”

身旁的唐岑却没有回答,他入睡后有很长一段时间都处在半梦半醒、意识飘忽的状态,少量的酒精不足以安抚他一直紧绷的神经,也不足以消除突然断药引发的副作用。

一整晚两个人都没能睡好,所以第二天早上艾森只能顶着两个黑眼圈带着唐岑去了格兰迪家族的医院。

卢卡提前和相关科室的医生打了招呼,进了医院没多久,很快就有护士来接唐岑。

空气中弥漫着唐岑熟悉的消毒水味,然而他现在却是在陌生的医院,跟着陌生的医护人员,朝着完全未知的方向走去。他不想一个人面对,然而当他回过头,看见一只站在原地目送他的艾森时,他又没有勇气向他求助。

他现在这个样子一定很狼狈。唐岑这么想着,默默收回视线,跟着护士进了诊室。

诊室里一个面容和善的金发女医生坐在桌前,面前摆着几张纸,看起来像是什么资料。听见他进门的声音,医生迅速抬起头冲他微笑,“唐先生?”

唐岑点了点头,在医生的示意下坐到了她面前的椅子上。自从生病以来,他看过很多医生,却没有一次像现在这么惴惴不安,他的右手扣着左手手腕,用力揉搓了两下。

“别紧张,今天只是一个复诊,之后做几项检查就可以了。”医生注意到了唐岑这个细小的动作,刚忙出声安抚道:“我们可以等你做好准备了再开始,中途有任何不适都可以结束。”

她从资料上大致了解到了面前这个漂亮却憔悴的东方男人的过往,也知道陌生的环境会令他处在极度焦虑的状态,她在这一行工作了十多年,对待这一类脆弱敏感的病人不能逼迫,只能循序渐进地引导。

但令医生意外的是,唐岑却选择了继续:“没关系,开始吧。”

医生打量了他两秒,最后还是点点头,翻出了压在资料下的那张纸......

艾森站在走廊的一端,看着唐岑跟着护士朝着另一端走去,直到他的身影完全消失在拐角,艾森才抬脚跟了上去。

在唐岑隔壁的诊室,艾森和穿着白大褂的卢卡一边透过全透明的玻璃观察里面的情况,一边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

唐岑所在的诊室是一间特殊的观察室,有一面墙是由特殊单向玻璃构成的,从房间里看过去只能看到医院外的景色,但实际上玻璃的另一面却是医生和家属观察病人情况的房间。

在唐岑隔壁的诊室,艾森和穿着白大褂的卢卡一边透过全透明的玻璃观察里面的情况,一边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

唐岑的声音隔着玻璃传过来,特殊的材质并没有使声音被隔断。听着唐岑模模糊糊讲着十多年前发生的事情,卢卡抬起手肘捅了捅身旁的人:“他藏着这么多事,你都知道多少?”

好友如此调侃,艾森只能苦笑,“稍微知道一点,他不愿意告诉我,我还能逼他不成?”

卢卡不置可否,他们之间的感情,作为外人他并不好参与。

但观察室内唐岑的情况并不乐观,虽然他强撑着进行治疗,但再次回想起被唐松源囚禁时的情景,唐岑狠狠地抓着自己的手腕,指甲在上面留下了一道道红色的划痕。

看到特殊观察室里因为唐岑的情绪失控,医生不得不中断治疗安抚他情绪的时候,卢卡抱着手臂对身旁明显跟着紧张起来的艾森问道:“这么多年追到手,结果又是这么个情况,你后不后悔?”

艾森紧盯着在另一个房间里躬身喘气的唐岑,“像是喃喃自语般反问道:有什么可后悔的?”

卢卡倒吸一口冷气,“你还真喜欢到非他不可的地步了?”

一心牵挂唐岑的艾森根本没有心思回答卢卡的问题,他站在玻璃前,面上还勉强维持着平静,心里却是掀起了惊涛骇浪。他从来都不知道,唐岑回国之后过的会是这样生不如死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