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因为提前安排过了,唐岑的身体检查很快就结束了,但需要一段时间才能得出完整的检查结果。艾森原本已经和唐岑说好带他到附近转转,然而站在医院的大门前看着被密集雨点打湿的地面,两个人同时长长地叹了口气。

“回去吧。”唐岑拉着艾森的手,将他拖回了医院大厅。下雨天唐岑总会被莫名其妙的低落感搅得心神不宁,现在也是如此,他本就没有游玩的心情,糟糕的天气更是雪上加霜。

细细密密的雨幕给医院外的景色蒙上了一层面纱,唐岑看着浅灰色的天空,眉头微微皱了一下。

两个人挨得很近,艾森很快就察觉到了唐岑细微的表情变化,“不舒服吗?”

“有一点。”唐岑坐在沙发上,摸着手腕上抽完血留下的针眼。医院弥漫着的消毒水味让他浑身难受,之前的身体检查虽然不辛苦,但躺在仪器上被推进推出,身体的秘密全部暴露在陌生人面前的感觉同样令他恶心。

如果不是因为这是艾森特地安排的,唐岑早就甩手走人了。

艾森拉着唐岑的手臂,将他拉进了怀里,揉着他的后脑勺说道:“拿完药我们就回去吧。”

唐岑靠在艾森的肩膀上,疲惫地合上眼,“回哪里?”

不得不说艾森比起陆晟更加体贴温柔,他的肩膀很宽,但以唐岑的身高要靠在上面有些困难,艾森却注意到了这点,搂住他时半蹲**,坐在沙发上靠着也不觉得别扭。

艾森拍了拍他的后背,凑在他耳边低声道:“巴黎。”

温热的气息呼在敏感的耳廓上,唐岑小幅度扭了一下头,稍稍错开了一些,却把发红的耳朵暴露在了艾森的眼前。

艾森看着眼前那泛着浅红的耳垂,心似猫抓,内心挣扎了几个来回,之后还是忍不住伸出了手。但在快要摸到的时候,先前带着唐岑的那个护士拿着两张单子站在走廊的一端,远远的冲艾森招了招手。

“怎么了?”唐岑早就注意到了艾森的动作,但他久久没动作,唐岑等不耐烦瞥了他一眼,发现他表情严肃得吓人,赶忙抬起头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护士的身影正正好落在他眼里。

唐岑挣脱艾森的怀抱,坐在沙发上,有些为难地问道:“我要过去吗?”

“我去就好了。”艾森俯**蜻蜓点水般吻了一下他的唇,压低嗓音安抚道:“很快就回来。”

随后抬脚大步流星地走到护士面前,护士将单子递给他,领着他朝着走廊尽头走去,两个人的背影很快就消失在了唐岑面前。

护士带着艾森去了另一间诊室,艾森一推开门就看见先前给唐岑复诊的那位医生正坐在里面对着电脑敲打着键盘。

医生听到他进门的声音,停下了手里的动作,“他的检查结果你看了吗?”

“看了。”艾森在来的路上匆匆忙忙瞥了几眼,他看不懂上面的数字和图片,只能看下面的诊断结果,除去低血压和胃部疾病,唐岑的大脑也出现了病变,但具体如何,艾森完全看不明白。

医生把唐岑的情况和艾森仔细解释了一遍,又问道:“最近他的情绪是不是起伏很大?”

艾森点点头,末了又补充一句:“经常哭。”

“这是正常的。”医生扯下口罩,叹了口气,“平时多花点时间陪他,什么都不说也行,让他有安全感就好,多带他出去走走,晒晒太阳。”

“要按时吃饭,按时吃药,有副作用也要吃。”医生一边说着,一边敲着键盘,挪动鼠标点了几下,随着打印机运转的声音响起,一张写满药品的单子被机器吐了出来。

医生把药单递给艾森,指着上面的其中一样说道:“这类药物小概率会出现酗酒症状,但他的烟瘾和酒瘾很大,酒精和尼古丁都会加重他的病情,必须控制摄入量,慢慢戒掉,你一定要注意,不能纵容他。”

艾森了然地点点头,唐岑的情况比他想象的糟糕,但现在看来还在可以控制的范围之内,这一点让艾森稍稍松了一口气。

然而医生却不给他自我安慰的机会,毫不隐瞒地坦言道:“他的病拖了很长时间,原先生活的环境造成了很严重的心理创伤,要完整治愈很困难,现阶段只能尽可能调节了。”

“他有自残的习惯,现在可能没有表现出来,但你还是要注意。”医生从抽屉里取出自己的名片递给艾森,“这是我的名片,有什么问题可以给我打电话。如果时间允许,下个月再来复查一次。”

“我知道,谢谢。”艾森接过名片,冲医生点头示意后才拿着药单离开了诊室。

等艾森拿完药去接唐岑的时候,已经过了午饭的时间,卢卡只好拉着他们在医院的食堂简单吃了午饭。医院食堂的饭菜不算难吃,只是营养餐的味道也只能如此,囫囵咽下就算是吃饱了。

卢卡陪两人吃完午饭,看了看外头的天,尴尬地摸了摸鼻子,难得好友来一趟,遇到这么多事情,他心里有些过意不去,“我送你们回酒店。”

外头的雨越下越大,艾森也没拒绝,甚至厚着脸皮提出:“等会你在楼下等我一会,我收拾完东西送我们去车站吧。”

“你当我是你的专属司机吗!”卢卡坐在驾驶座上用力拍了两下方向盘,“怎么这么急着走?”

“公司有点事。”艾森脸不红心不跳地扯谎,坐在一旁的唐岑一时没听出这句话是真是假,抬头多看了他一眼。

艾森捏了捏他的手,无声地暗示着。

唐岑撇了撇嘴,识趣地没开口,默默听着艾森和卢卡斗嘴。

关系真好。唐岑默默评价着,心里却生出了几分羡慕。他曾经也很期待拥有这样的友谊,但追寻了三十年,最后他除了一身伤以外什么都没有得到,他似乎注定与这些无缘。

虽然决定仓促,但比起来时速度快了不少,到了车站艾森很快就带着唐岑上了车。也许是这几天奔波劳累过度,唐岑一上车就靠在艾森的肩头睡着了,直到快到站时才被艾森摇醒。

比起瑞士突然袭来的大雨,巴黎却是一片晴空,大片大片的晚霞将城市染成了温暖的橘色,正是夏末秋初的季节,空气里带着丝丝温暖。

回到公寓的时候,落日的余晖洒在唐岑的卧室里,温暖了整个房间,也驱散了唐岑心里的阴霾。

就在唐岑还沉浸在阳光带来的喜悦时,艾森从衣柜里拿出毛巾和换洗的衣服,塞进唐岑的手中,将他推进了浴室,“刚从医院回来,赶快洗个澡。”

唐岑听着门外传来的声音,看了看手里的东西,任命地脱下了衣服。

打开花洒,温热的水流打在身上,沿着身体的线条向下流淌。唐岑抬起头,用手将被打湿的黑发向后梳了梳,落在脸上的水珠模糊了他的视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