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赳赳武夫(九)

只是这些攻进城来的前朝叛军,还没有来得及高兴,就见身后的大门“轰隆”一声关上,而城墙上出现无数举着火把的兵卒。

瓮中捉鳖!

“公主,这可如何是好?”叛军中有人问到。

身上披着一件红色披风,穿着盔甲的女子神色上满是冷凝,她抬眼往城墙上望去,只见那里有一人,此时正含笑望着她。

这不是旁人,正是应该远在榕城的邵瑜,邵瑜出京之后便改装易行,没去榕城剿匪,而是来了兖州平叛。

邵瑜丝毫不提那布防图本就是个陷阱,反而笑着说道:“平乐公主,没想到吧,自己也有被旧情人反将一军的时候。”

“你!你们!苏慕行竟敢背叛本宫!”平乐公主气急,朝着身旁的一个黑衣人低声吩咐道:“我今日怕是不得善终,你且急着,不顾一切护好太子。”

假的布防图造成的结果很快显现,派往兖州各处要塞的人手大多折戟,唯有零丁几个残军回来复命。

邵瑜居高临下,说道:“平乐公主,交出赵朝皇储,饶你不死。”

“狗贼,休想,今日是本宫败了,但哪怕命丧于此,也不会让你这狗贼奸计得逞!”

说话间,平乐公主的人垂死反扑,虽然造成了一定的影响,但终究蚍蜉难撼大树,不过一合之力,便皆尽伏诛,这位平乐公主也是个烈性之人,不愿意被俘受辱,在最后关头提刀自刎,血溅当场。

邵瑜见这般情景,却是眼睛眨也不眨,直接道:“取了她的首级,挂在城墙上,好好让那些叛军看看。”

邵瑜这番大胜回京,虽然有些可惜未能抓住前朝太子,但杀了叛军头子平乐公主,也是大功一件,他也因此爵位提了提,改封昭武侯。

与邵家的花团锦簇相比,苏家便显得格外凄惨了。

勾结叛党是重罪,仅苏慕行一人就能连累苏家满门,那先前逃跑的青儿也被抓回来招供,且苏慕行在叛党围攻兖州之时,确实搞了不少小动作,证据确凿,他根本无从抵赖。

一夕之间,苏慕行仿佛苍老了十岁,从前他杀害亲哥哥的事情也被挖了出来,原本有人想痛打落水狗,将苏心萱和苏信诺也牵连进去,但苏慕行杀兄的事情出来之后,这两人一时从罪犯亲眷变成了苦主,自然无恙。

苏家旁支为了自保,都忙不迭的跟苏慕行划清界限,最终因为邵瑜求情的缘故,皇帝格外开恩,饶恕了苏家旁人的罪责,只是苏慕行这一支却无从抵赖,苏慕行被判秋后问斩,其余人等流放三千里。

刚刚平定前朝叛乱,正是人心不稳的时候,也没有人敢为苏慕行求情,原本身在后宫,已经得了一个美人封号的苏心芙,接了消息,便直接昏厥过去了。

苏心芙逃婚之后,本以为邵瑜心悦自己,一定会在原地苦苦等着自己,未曾想邵瑜转头磕绊都不打一个就娶了苏心萱,苏心芙瞧不上邵瑜,也瞧不起木讷的苏心萱,但亲眼见道邵瑜待苏心萱种种殷勤,苏心芙心里也是极不舒服的。

她原本还想着,迟早有一日,邵瑜也好,苏心萱也罢,这些人通通都要跪在她的脚下。

哪知道,梦醒来得这样快。

她醒来之后,不言不语,换了一身素色衣衫,去勤政殿外脱簪待罪,替家人求情。

岂料皇帝理也不理她,但她也没有半分气馁,直接在殿外廊下跪了三个时辰,而后皇帝叹息一声,也没有取消责罚,只命人在流放路上对苏家人关照一二。

在后宫嫔妃的组成中,苏心芙算是个另类,皇帝后宫除了跟随的老人,便是登基之初,旁人进献的美人。

而苏心芙一个世家小姐,竟然因着爱慕皇帝之故,甘愿入宫为奴为婢,最终竟然也真让她得逞了,这份不择手段的心机便颇为令人忌惮,此时苏家虎落平阳,自然人人都要欺上她三分,因而苏心芙纵使还有几分帝宠,但在宫里的日子也难熬了起来。

苏心萱这边,苏家出事之后,她虽也是苦主,但到底还是有影响的,一时之间,朝她下帖子的贵妇人锐减,京中许多宴会都不再向她发出邀请。

苏心萱的心情却并未受到交际圈的影响,更多的还是想不明白,为什么父亲一直待叔叔关爱有加,叔叔却能对父亲痛下杀手,她并没有那么圣母的选择原谅苏慕行一家子,她恨害死她父亲的叔叔,却也无法狠下杀手落井下石,因而在她看来,做的最残忍的事,便是对宫中苏心芙的求援和流放的婶婶等人全都置之不理。

邵瑜怕她因为这些事心情抑郁,便时不时给她找点事,如时常带着她出去散心,如拿着本书装小学生一般一个字一个字的向她请教,加上苏信诺又在一旁插科打诨,苏心萱也就渐渐放下了这件事。

而她交际圈遇冷之事,伴随着皇后几次召见,在几次宫廷宴会上对苏心萱大加赞赏之后,又有邵瑜无条件的维护,自是无人再敢于明面上欺侮苏心萱。

因苏家的快速倒台而连累的出嫁旁支苏氏女,也迅速找到了方向,依靠着苏心萱的帮助勉强在夫家稳住了脚跟,旁人也不敢再因苏慕行之事而责难这些出嫁女。

因着年前的大清洗,今年这个年京城里过得都很冷清,而今次的上元宫宴,皇帝有意大办一场。

“你这几天胃口不好,不如请个太医来看看?”邵瑜细心的替苏心萱披上一件大红色的斗篷。

“没什么大事,何必劳师动众。”苏心萱顿了顿,接着说道:“二月程先生要参加会试,只怕小弟的学业要耽搁了。”

皇帝为了笼络天下士子,规定前朝举人无需重新再考,依旧可以直接参加会试,只不过前朝举人只能参加三次会试,若三次都没考上,那就要从童试重新来过。

“要不了多久,陛下便要重开国子监,到时将他送进去便是。”邵瑜不甚在意的说道。

苏心萱闻言便道:“国子监只收勋贵、官员家的子弟,信诺进去,怕是不太合适。”

苏家家主身首异处,如今的苏氏再没几个能拿得出手的人物,苏心萱的担忧也很合理,毕竟国子监里往来都是权贵子弟,她怕苏信诺进去之后会受到排挤。

邵瑜却劝道:“都是有头有脸的人家,做事有分寸,且他那个武师傅不是白请的,信诺是岳父的独子,是未来苏家的家主,若是他自己立不起来,只怕岳父泉下也不安心。”

若说苏心萱有什么特别好的优点,那便是十分善于听取他人的意见,果不其然,她沉思片刻后,便道:“相公说得对,爱之适足以害之,信诺日后的路还长着,需得他自己走,我险些误了他。”

两人抵达宫宴时,已经有不少人在等着了,郑大川的大嗓门更是远远便能听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