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蜜(一)(第2/3页)

沈寂不语,安安静静等她下文。

温舒唯若有所思地望着他,似乎又认真思考了下,得出个结论:“其实也不是完全一样。”

这话没头没尾莫名其妙,沈寂听完没明白,“什么不一样。”

“你啊。”她很诚实地说,“你和我其它朋友也不是完全一样。”

毕竟,她过去可没有遇到过如此锲而不舍、骚出天际,还每天对她一告白的“朋友”。

沈寂挑起一边眉毛,盯着她,“哪儿不一样?”

“具体哪儿不一样,我也说不上来……”姑娘弯唇,不大自在地笑了下,夜色中,她两边脸颊的红云似乎更浓几分,“就是,感觉不一样。”

*

从派出所出来都要十二点了。

换作平时,一向早睡早起佛系养生的温舒唯这会儿早就困得小鸡啄米眼冒金星,但此时此刻,白天睡了一整天所储蓄的精力发挥出了强大作用。她非但不困,还奇迹般地精神抖擞神采奕奕。

坐沈寂车回姥姥家的路上,温舒唯先是抱着手机刷了会儿朋友圈,而后突的想起什么,扭过头去,“对了,那个小高中生是什么情况?”

深更半夜,这一带街区行人少,车也没几辆。黑色越野车在马路上畅通无阻地飞驰。

沈寂单手把着方向盘开车,脸色很冷淡。听见这话,他没什么语气地回道:“是我一个战友的儿子,今年刚上高三。”

“你战友的工作单位在外地,平时很少能回来,所以托你照顾他儿子?”温舒唯自行脑补,猜测道。

闻言,沈寂自顾自开着车,一时没出声。

温舒唯隐约感知到点儿什么,莫名不安,“不是这样么?”

片刻,沈寂道:“我战友牺牲了。”

平平静静的一句话,短短六个字,没有透露任何多余的细节,也听不出太多情绪起伏。但不知为何,温舒唯却能从他沉寂冷肃的眉眼间读出其中的沉痛和遗憾。

整个车厢忽然安静下来。

少倾光景,温舒唯抿了抿唇,“抱歉。”

“老宋跟我交情不错,临走前托我照顾宋子川。”沈寂沉声道。

她点点头。察觉到此时沈寂的语气有几分沉重,便将话题转移开,回到“熊孩子高中生”本人身上,“唉,这孩子叛逆期,打架都打进派出所了,平时在学校应该很不听话吧?你说这些小孩儿为什么都这么想不开,非要去争当那华而不实的‘校霸’呢?”

沈寂:“……”

沈寂:“?”

他莫名其妙觉得自己躺了一枪,侧头,瞥她。

这姑娘满脸好奇,自言自语地说完,又把脑袋往他凑近几分,很认真地问:“不爱学习,成天翘课打架当不良少年的感觉真的很酷吗?”

沈寂面无表情地看着她,“我怎么知道。”

温舒唯:?

他神色很冷静,语气听着非常的镇定自若:“我上高中那会儿从来没逃过课,作业都按时交,成绩一直也还可以。”

温舒唯:“……”

坦白说,如果不是有幸亲眼见证过,这位曾经的校霸大佬少年时代的无数传奇,温舒唯差点儿都要相信沈寂这一本正经的几句鬼扯淡了。

她默了默,最终还是十分好心地决定看破不说破。人非圣贤,谁能没个不忍回首的非主流傻缺过去,既然他不肯承认,那她就也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吧。

温舒唯心里琢磨着,然后干巴巴笑了下,尴尬而不失礼貌地说:“哦,那应该是我以前听错了。主要是当初关于你的传说有点儿多,一传十十传百,大家传着传着可能就出了点儿岔。”

沈寂极难得地对这个话题起了点儿兴趣,淡淡接话,“什么传说。”

温舒唯回想了下,试探性地说:“比如你当年代表十七中出战金华职高,一挑二十三,把对面一群人打进医院躺了半个月?”

沈寂脸上没什么表情,回想半秒,点头:“嗯,是我。”

温舒唯:“……”

温舒唯又回想了下:“还比如,你当年一言不合,就把三十八中的校霸张二麻子打得喊了你两个月爸爸?”

沈寂:“是我。”

“……”

温舒唯瞠目结舌,这回连装都装不下去了,脑子都没过地脱口而出,道:“那你还好意思胡说八道自己高中没逃过课,作业按时交,成绩还可以?我长得很好骗吗?”

“我没胡说。”沈寂说,“也没骗过你。”

温舒唯:“那你打架?”

“都是利用课余时间,午休或者晚自习放学。”沈寂说,“高中学业比较繁重。极有可能一节课落下,整门学科就都废了。应该以学习为主要任务,好好学习,天天向上。”

温舒唯完全没料到自己会听见这么一番回答。

她都愣了,好一会儿才发自内心的称赞:“你当年高中的那些老师,如果知道你连跟人斗殴的时候都还在担心自己的学习问题,他们一定会很感动。”

沈寂:“我没担心自己。”

温舒唯:?

温舒唯:“……那?”

“我担心那些跟我约架的人。”沈寂语气冷冷淡淡的,开着车,直视前方,非常冷静,“因为打架耽误了人家考大学,不太合适。”

“…………”

此番言论,真是闻者感动,见者落泪。

这是一个多么善解人意善良朴实的校霸啊!

温舒唯嘴角不可控制地抽了抽,瞪大眼睛望着他,好一会儿才挤出句:“沈队,冒昧问个问题,请问有没有人夸过你……性格很特别?”

“没有。”

沈寂说,“他们通常夸我很变态。”

温舒唯:“……”

两个人一路东拉西扯地闲聊,没多久便到了姥姥家的老小区门口。

夜深人静,无星无月,小区外的街道上空无一人,只有风卷着落叶从水泥地上吹过去的声音。

车停稳,温舒唯低下头,边解安全带边习惯性地道谢:“谢谢你送我回来,挺晚了,你也早点回去休息吧。”

“送你到门口。”沈寂点了根烟,“我看着你进去。”

“……好吧。”

温舒唯见他态度坚持,便不再拒绝。两人一道下车,肩并肩,沿萧条寂静的马路牙子往老小区的大门走。

姥姥家的老小区不像现在的公寓住宅刷卡就能进,平时都是有一个固定的门卫大爷值班。大爷姓张,是附近街道办事处领导的亲戚,一把年纪了,作息规律,十分任性,每天都是早上六点半开大门,晚上十一点半关大门,门禁如山,雷打不动。

两人走到门口一瞧,果然,铁门上扣着一把大锁,已经关了。

温舒唯微皱眉,拍了拍门,喊道:“张大爷?张大爷?”

喊了几声,无人回应。

温舒唯只好把嗓门儿拔得更高,手上下劲儿,铁门拍得邦邦响:“张大爷?张爷爷?我是四单元温大妈家的外孙女,前几天还给你送过两个耙耙柑那个!麻烦你开开门放我进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