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桓翕已经才到王家寿宴请桓家人,这事和坤州知府脱不了干系。

而知府大人这番手笔自然是牵扯到桓家手上的小河岭山。

对方对此势在必得,然知府因身份不好出面,如此才让岳家行事。这乃是先头

但桓翕总觉得太急迫了,怎么就突然有了动作?

想着这些的时候心里一刻都不平静,桓翕反复让人去王家门前查看,久不得消息,心里越发不安。

王府家主寿辰宴客,外头停着许多马车轿子,人进人出。府里十分热闹,欢声笑语,敲锣唱戏,喧闹的声音甚至从院子里隐隐传来。

及至晌午过去,一直等到申时,渐渐的,王家客人马车离开殆尽,却还不见桓老爷出来,桓翕脸色彻底沉了下来,遂她亲自去了王家一趟。

忍着脾气,问门口送客的下人,桓老爷可曾出来没有。

岂料那人眼睛朝上,直直道:“什么桓?咱们家可没姓桓的客人,您莫不是走错了地方,咱们府却不是什么人都能进的!”

桓翕心绪翻涌,直想骂娘,好歹忍住了,闭了闭眼,回身问过身边的小厮,说,“那张请柬呢?”

下人结巴着回答:“一进、进门就给王家的下人拿了去。”

桓翕深深吸一口气,盯着王家大门口,那里站着的四个下人。

她心说好得很,那就只管等着吧。

于是一甩衣服袖,直挺着背脚下飞快回转身上了牛车,沉声出言:“走,回去!”

仆从道:“那老爷呢?”

桓翕:“回去,我自会想办法救我爹!”

牛车回到桓家的时候天色已全黑,桓翕踩着暮色脚步飞快进了桓宅。

丈夫和女儿没回,周氏还未歇下,内院外院掌的灯还都未灭,门头差了小丫鬟守着,桓翕的牛车一出现,周氏那头就得了消息,立马让人去准备热水热饭。

桓翕一进来先叫了一声娘,周氏起身道:“怎么这么晚,快过来做,累了吧,我让人去拿些吃的,吃些再去歇息。”回头没见着桓翕的,笑问,“怎不见你爹?”

桓翕脸色凝重,出声让屋里的伺候的人退下,才道:“爹爹出事了。”

桓翕没有瞒着周氏,将事情尽数说了。

说王家瞧上了桓家的地抓了桓老爷,她没提小河岭山,这些事周氏本身也并不清楚,说多了怕她更担心。

官府勾结,仗势欺人,普通人只有受着的份。

周氏一介妇人从未经过这样的事,当即吓得脸色苍白,双目无神。半天才反应过来,急得双眼通红,几欲哭出声来。

“这、这可如何是好?翕儿,不若我回娘家与你外祖母和舅舅讨个主意吧。”

桓翕却立刻否了,“不可,此事不可外泄叫其他人知道,外祖家也行,否则爹就更危险了,娘你听着,定要守口如瓶。”周氏本就心慌,桓翕一副沉稳的样子,她不自觉就听了。

桓翕大拇指放在食指上轻轻磨搓了下,这是她惯常的小动作。

沉思后随后开口,说:“娘,你去将小河岭山的地契找出来予我。”

坤州知府和王大人无非是为了这个。

然他们做法太过嚣张,桓翕之前是有想过将这烫手的山芋丢出去,却也绝对不想是以这样一种方式。

对方以势压人,桓翕也不是没脾气。

周周氏带着桓翕去开了库房,摸出来一个箱子,找出小河岭山的地契。

桓翕拿着它,钻回了自己的房间,把这东西重头到尾看了一遍。

随后又去查了查买卖交契是怎么操作的,得知是需要去官府做一个交换手续,将上面的户头名字重写,换契,然后盖个官章按印即可。

过程并不复杂。

桓翕心中冷笑,她偏要王家人和坤州知府吃个教训!不然还真以为这坤州府是他们一手遮天的。

不过她的时间不多,桓老爷还在王家,他们是吃定了桓家无顶立门户的成年男子,没把周氏桓翕两人放在眼里,就等着她们哭哭啼啼,拿着地契上门去求。

自古有言民不与官斗,为什么,桓翕嗤笑,斗不赢啊。民同官争无异于鸡蛋碰石头,总是要头破血流的。

桓翕去找了一个人。

李昃,当初给他们断金山的人。

桓家家大业大,当初为了那点秘密请来李昃,给他安排了单独的大院落,置办了大书房。

对方也的确是个妙人,从一开始目无下尘到现在乐不思蜀,甚至将将自己家中的藏书都一点一点全搬了过来,打着给桓家三胞胎教书的名头,一旬才回一次家,没有夫人在耳旁苦闷的埋怨唠叨,这李昃一心醉心于学问别提多自在。

而他家中的妻子也一样,李夫人这辈子最怕的就是丈夫蹲在家中甚事不做,如今好不容易找了事,桓家束脩给得多,她家里日子渐渐好过起来,高呢。

至于丈夫十日方回一次,李夫人完全不在意,她又不是那等刚出门子的新妇人,还盼着夫君在家陪着自己,她只怕李昃不肯出门!

李家夫妇相安无事,李昃就成了李家的常住先生。

桓翕去见了李昃,问他西南如今情形如何,势力如何。

李昃刚来的时候,桓翕对他不甚了解,还以为他是个只会钻研地质地脉的书呆子,后来才发现,这人也是满腹经纶学富五车。

仔细想来也并不奇怪,李昃年少就考过秀才的人,又怎么会是个蠢人。

而桓翕欣赏李昃的第二点,就是这人直白,对事对人也从不刨根问底。

就如眼下,桓翕问他问题,对方并不反问桓翕为何想知道这个。

而是坐在长案桌上,铺开纸,一边写一边缓声道:“西南境共三地,坤州府、越州府、邺城。邺城在边境,坤州府在其右上,越州府其左上。论兵力,自是邺城最盛,设有都护府,军防营。三府各不相干,自成一派。”

桓翕在这生活了快一年,自己也做了很多多课,亦知自本朝以来,西南向来不容易管治,水深的很,然却不知道原因。

今日提起这些,她便忍不住问了几句。

李昃闻言,停笔,瞥了桓翕一眼。

桓翕以为他不会说了,却转而,李昃淡淡开口:“我朝自□□立朝,及至今朝已过去几百年,如今上头这位乃是先帝第三子,先帝共有四子,当时,只有四皇子乃是故去皇后所出的原配嫡子,据闻四皇子自小天资聪颖,于军事兵法上有极高的天赋,当时在朝中声望极高。西南境自前朝起就不太平,时有反乱,皇上便任四皇子为将军派遣去西南,半年功夫,四皇子便平复了西南,名声更胜,后先帝封四皇子为西南王,让其镇守西南。”

“西南王……”桓翕嘴中琢磨这三个字,忍不住继续问:“那后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