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麻袋

阮劭安虽然时常被自己的大哥训斥,但从没有像今天这般被斥责的如此严厉。

他在镇国公府的书房里被骂了整整半个时辰,出来时头都抬不起来,只觉得周遭下人都在偷偷打量自己。

刚才大哥骂的那么大声,肯定被这些人听到了,不定在心里怎么笑话他。

他怀揣着这份羞恼狼狈地离开了国公府,待回到阮家之后,这羞恼就变成了无边怒意,随着一个耳光结结实实地落在了曹氏脸上。

曹氏与他成亲这么多年,虽然发生过大大小小不少口角,但从未被他打过。

这一巴掌直接把她打蒙了,捂着脸不可置信地看着他。

“你打我?”

阮劭安额头青筋凸起,五官都因为恼怒而变形,显得面目狰狞。

“打你?我还想休了你呢!”

“你说你没让馨儿做什么,也没给她那么多银子,那她的银子到底是哪儿来的?”

“她一个下人,整日守在芷汐身边,从没做过别的什么能挣钱的事,这银子若不是你给的,难道是芷汐自己给她的吗?”

“你要是真的什么都没让她做,大哥为何会如此生气,把我骂个狗血淋头!”

“若不是抓到了把柄,他会为了一个下人动这么大的气,让我这个二老爷这么难堪吗?”

他声嘶力竭地吼着,说话时身体下意识前倾,嘴里喷出一堆唾沫星子。

曹氏面颊高肿,从他这几句话里总算听明白了,闹来闹去还是为了馨儿的事!

他们先前本就没能把这件事说开,留下了积怨,如今加上这一耳光,顿时让她风度全无,嘶喊一声扑了过去。

“说是我给了馨儿银子你倒是拿出证据啊!府里的开销每一笔都记着呢你倒是去查啊!她家变化那么大,总不能是我拿自己嫁妆补贴的吧?”

“国公爷骂了你你转头就回来骂我?那你倒是说说他们抓着什么把柄了!说说我到底让馨儿干了什么啊!”

她声音尖锐,边说边拉扯着阮劭安的衣襟。

阮劭安不防,被他扯得衣襟散乱,发髻都晃歪了。

他抓住她的手腕想把她拽开,盛怒的女人力气却极大,一时间竟拽不开。

“你这疯妇!”

他说着扬手又打了她一下,口中咆哮:“谁知道你让馨儿做了什么!总归是些见不得人的勾当就是了!不然大哥为何只一味骂我,却不说明原因?”

“我看八成是你要害芷汐,还没得逞就被他发现了!”

“若真让你得手了,他可就不是骂我这么简单了!”

两人各执一词,争吵的越来越激烈,最后索性扭打在了一起,下人拉都拉不开。

有人赶忙去请阮振裕回来,另有人去了阮芷嫆的院子,顾不上她还在禁足,让她赶紧去劝一劝。

如今府上除了正在打架的那两位,就只有她一个主子了。

阮芷嫆听说阮劭安夫妇动了手,第一反应就是不可能。

“爹爹虽然跟母亲时有争执,但从不会动手打她的!”

下人嗨呀一声:“那是以前,现在两人真的打起来了!听说还是为了馨儿的事!二小姐您快去劝劝吧,奴婢们拦不住啊!”

阮芷嫆皱眉,慌慌张张地向正院跑去,赶到时就见曹氏正一把挠在了阮劭安脸上,留下了几道刺目的血痕。

而她自己也没好到哪去,一侧面颊红肿高耸,上面还留着几个显眼的指印,一看就是被人掌掴的。

两个人都形容狼狈,却谁也不肯先停下来,你挠我一下,我踹你一脚,就像两个市井上的泼皮无赖,边打边骂,哪还有半分平日里端庄自持的模样。

阮芷嫆怔怔地站在原地,半晌没动。

“为什么……怎么会这样?”

她喃喃道,声音很小,旁边的人根本就没听清。

阮芷嫆虽然从小就嫉妒自己的大姐,但并不畏惧她,甚至还有几分不屑。

因为大姐虽受国公府的宠爱,却始终跟她一样只是伯父伯母的侄女而已,归根结底还是要受制于阮家,受制于他们共同的爹娘。

而她是阮家的二小姐,纵然父亲与她并不亲近,但在娘心里,她比大姐重要多了。

只要大姐还受制于她娘,那她就不怕她。

可现在爹娘却因为大姐大打出手……

下人说是因为馨儿,但馨儿不就是被大姐发卖的吗?

只是这一次而已……

只是这一次大姐没听爹娘的话,整个阮家就乱套了。

那如果……她以后都不听话了呢?

阮芷嫆打了个冷颤,下意识退后半步。

下人见她来了半天却不上前,催道:“二小姐,您倒是去劝劝啊。”

阮芷嫆缓缓摇头:“没用的……”

她劝不住的,只看了一眼她就知道,自己是劝不住的。

阮芷嫆胸口闷胀,觉得口鼻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一样,半天上不来气。

她猛地转身,又跑回自己院中,反锁房门,把自己关在了里面。

…………………………

翌日,观江在顾君昊回家前与他在一家酒楼相见。

“大少爷,您交代给我的任务我怕是完不成了。”

他沉声道。

顾君昊皱眉:“怎么了?”

观江看了看周围,确定没人偷听,这才低声回道:“宣平侯世子昨日傍晚在柳泉巷被人套上麻袋狠狠揍了一顿,连带着他的随侍也被揍得鼻青脸肿。”

“要不是他们穿的衣裳不同,侯府的下人找来的时候都分不出谁是谁!”

顾君昊猜到了什么,面色一僵,心头猛然一沉。

观江知道他应该已经猜到了,但还是详说了一番。

“宣平侯府门第不低,放眼整个京城,没几个人敢对他下这样的狠手。”

“而且他被打了也没声张,更没四处寻找打他的人,可见心里清楚是谁动的手,也知道自己理亏,不敢大肆宣扬。”

但赵坤身份高贵,又向来行事张扬,就算是犯了错,也绝不会因为理亏就咽下这口恶气。

除非他知道对方的身份比自己还高,惹不起,这才会忍下来。

“我猜少夫人前几日去国公府的时候,就已经把宣平侯世子纠缠她的事情告诉国公爷了。”

“但一来他们没什么证据,二来这种事不便拿到明面上来说,不然有损少夫人的清誉。”

“所以国公爷才用了这种法子,既是给少夫人出一口气,也是提醒宣平侯世子,让他以后离少夫人远点。”

“经此一事,以后宣平侯世子只怕再也不会靠近少夫人了。”

顾君昊呼吸凝滞半晌,才又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下自己的心情,但嘴上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句:“你确定……是国公府动的手吗?”

观江:“……您如果说确定的话,那我不敢保证。我当时猜到对方可能是国公府的人,知道国公府派出来做这种事的一定都十分警觉,我多看几眼都可能会被发现,所以赶紧就走了,过了很久估摸着他们应该已经离开,这才又回去偷偷看了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