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0章 夜话

心里有牵挂,就不辛苦。

赵挚这句话说的很让人感受,是常年戍边的人会说的,很正常。

可宋采唐面对着他的目光,却莫名脸红,有想躲避的冲动。

无它,实在是这目光太炽热,太专注……

是她的错觉吗,赵挚这是在说她吗!

心里有牵挂,指的是她吗!!

可这怎么可能!

宋采唐有点想提醒赵挚,别这么看着她,很容易让人误会,可又一想,还是忍住了。

别人是心怀家国的大好男儿,怎么能被她这般置疑?

她自己瞎胡闹,想多也就算了,还想逼着别人承认……太不大气了。

不能这样。

宋采唐侧开脸,稳了稳心神,眉心就蹙了起来:“西夏王子悄悄来我们大安,会不会有麻烦?”

又是易容,又是潜伏,这个李元峰明显是偷偷来的,没有使团没有国书。隐藏身份干这么件事,一定有所图,而事件严重之程度,需要他这个王子亲自出手,对方所图一定很大。

李元峰潜入大安这个行为对他本身很危险,对于大安人来说,同样是危险隐患。

宋采唐其实还想问,这件事和赵挚现在手上任务有没有关系,和那什么查了半天仍然没多少结果的私通敌国谋反案,有没有关系……

但她觉得这事关机密,赵挚应该不会方便回答,就没问出来。

赵挚却直接回答了她。

“李元峰怀疑有人故意给他扣黑锅,所以亲自潜入大安来查。”赵挚声音很沉,带着笃定,“但今日过后,他应该不敢再来了。”

毕竟偷偷潜入是件不易之事,他还打断了对方一只胳膊。

他说的并不多,宋采唐却立刻心领神会。

有什么事,需要一个王子亲自来查?肯定与本国利益名誉相关。谁能扣西夏王子的黑锅,还事关大安?答案很明显了,别国政治相关利益团体。

李元峰代表的西夏和大安关系不好,谁能得利,谁就有嫌疑。

比如国势强横的大辽,比如一直暗搓搓看着的回鹘……

再加上之前案子里得知的各种细节,宋采唐猜测,在大安,应该的确有个人和敌国私通,但这个人,这个敌国是谁,目前没有人知道。

因为事情露出马脚,被朝廷察觉,这些人就开始想办法,栽赃,祸水东引,或者已经做了准备,将一些证据引向了西夏王子李元峰,让他出来背锅。

并误导大安朝廷,让他们视西夏为敌。

李元峰并不傻,察觉到异样后,自己积极行动,试图洗清嫌疑,追着可疑的东西一路到了夜圣堡,线索就断了,还不小心被卷入了案子里……

国与国之间的对弈,大人物之间的交锋,太复杂,宋采唐够不着,也管不了,干脆扔开,不在想,只看着赵挚:“你怎么来了?”

赵挚半天没说话。

宋采唐顺着他的视线,落在了自己手指。

她的指尖,正落在短短竹笛,细细摩挲。

这个竹笛,是赵挚送给她的。

宋采唐骤然红了脸。

因为被那样的方式‘请’来夜圣堡,她心里多少有些紧张,哪怕仔细分析过,理智告诉她不会有事,她还是需要做点什么让自己安心。

比如……

摸这笛子。

赵挚把这个笛子送给她时,就曾说过,只要有危险,吹响它,不管距离多远,不管要用多长时间,他都会赶来。

笛子之于现在的她,是个精神象征,这些天她已养成习惯,随时都要摸着短竹笛——

可被正主看到,就有些羞耻了!

宋采唐有点脸热,试图转移话题避开:“你渴不渴?要不要——”

“为什么不吹响?”

宋采唐愣住,一脸疑问的看赵挚。

赵挚指了指她腰间的笛子:“为什么不吹?”

这话题是过不去了……

宋采唐闭了闭眼睛,微微垂头:“因为我仔细考虑思量过,这次应该没有危险……”

“没有危险?”

赵挚剑眉高高挑起,指尖重重敲了下桌面,声音也跟着严厉了起来:“那这次李元峰的事,怎么解释?”

这个人生气了。

宋采唐有些愕然。

为什么?

还有那只手,敲完桌子,抬了起来,是想……揍她吗?

宋采唐认真想想,虽然是意外,但她遇到危险是事实,拉了关婉下水也是事实,的确该受教训。

她向来是个敢作敢当的人,有困难,她勇于前进,有错误疏漏,也不会避开该担的责任。

这么想着,她就闭上了眼睛。

要打……

就打吧。

赵挚直接愣住,宋采唐……竟直接耍赖,破罐子破摔了!

她要各种不服,他还可以说教教训,现在直接认错,认打认罚,他还能怎么样?

难道真的上去揍一顿么!

这女人真是……一如既往,让他没办法。

赵挚目光微颤,喉头滚动,克制半晌,终是忍不住,大手放到宋采唐发间,轻轻揉了揉。

算了。

总归以后还有他,他既找回了她,就永远不会再放手。

想象中的疼痛并没有传来,反倒头上一暖,被手覆住。

宋采唐睁开眼睛,看到赵挚的眼眸。

深邃,灿烂,真挚,有什么她看不懂的情绪在剧烈翻涌。

“赵挚……”宋采唐有些疑惑,连躲避都忘记了,“你是不是有什么话,想跟我说?”

赵挚看了她半晌,摇了摇头:“没有。”

有些事,忘记了其实没关系,知道有这么件事,如鲠在喉,不得不介意,却怎么努力都想不起来……才更难受。

顺其自然就好。

总归……

一切有他。

边关已定,起码未来十数年,不会有大的波折变动,有些人只会搞这种阴鬼伎俩,上不了台面。

他不会让别人得逞。

皇上也不会。

赵挚目光划过宋采唐柔软耳壳,细白光滑的下巴和脖颈,略艰难的别开头,问宋采唐:“这次的案子是怎么回事?”

宋采唐全然不觉赵挚目光有什么不对,也没发现两个人越靠越近,坐在一起,身体虽然没有接触,衣角已经亲亲密密的层叠纠缠……

说起案子,她眼睛就亮了。

这次一个人办案真是太孤单,没有团队,没有人帮忙,连捋思路都缺少人跟着梳理,感觉各种进展都好慢。

她迅速把夜圣堡的案子,各种来龙去脉,仔仔细细清清楚楚的说了一遍……

“……我本来非常怀疑辛永望,因为他表现的太违和,但现在看,应该不是。真的辛永望在廖星剑遇害前就调了包,根本不可能动手,假的李元峰没有理由,比起各种意外,他更希望的应该是平缓度过,大婚当日,他将有更多的权限,进入更多的地方,做更多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