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6章 观察使大人好生威风

赵挚突然出现,身穿宗室常服,潇洒英贵,神采飞扬。

他本就五官俊美,身材颀长笔直,穿着这身衣服,从马上跃下的那一瞬间,金黄衣带翻飞,肩上蟠龙似能飞出,直冲九宵,耀眼的无法言说。

左修文当时就有点愣,不明白眼下场合是哪一点吸引了这位混世魔王,更不明白赵挚接下来的话。

驱散人群还街上太平安静也就罢了,问他对宋采唐的话以为如何……

以为如何?

当然是不如何!

官场,刑部,命案,哪一样是可以开玩笑的,哪一样能允许一个来路不明的女人插手?

但这话……他敏感的觉得,好像不能说。

赵挚问完问题,紫金鞭一下下敲着掌心,看频率越来越急,似乎有些等得不耐烦。

左修文没有更多的考虑时间,只能顺着心里所想,下意识道:“毕竟事关人命,破案为大,理当慎重……”

赵挚手上紫金鞭陡停:“不按照你们这些‘大人物’的心意走,就是不慎重?”

左修文背心的汗都下来了,腰弯的更低:“下官绝非此意!”

“天下案件皆汇于刑部,刑部再有能力,也是独木难撑,况且近来皇上有令,彻查往年悬案,刑部左支右绌,怕是难以承继——”

赵挚微微倾身,凑近左修文,微笑:“左大人,咱们是不是不要太为难同僚?”

一边说着话,手中紫金鞭再次轻敲了起来。

左修文看着那鞭子跳动,似轻似重,每一下都敲打在他的心头。

“郡王爷的意思是——”

“我?”赵挚踱着方步,紫金鞭指向宋采唐,“我觉得宋姑娘说的很对啊,我辈为官为民,当懂得体恤他人,替上官替同僚分忧,宋姑娘领本案仵作名,查验尸身,给出验尸格目襄助破案,大善!”

随着大善两个字说出口,他还迅速朝宋采唐眨了眼下。

宋采唐:……

赵挚力挺她,她很感激,但这一出戏——会不会有点刻意浮夸?

左修文刚刚出来只是觉得门口闹事堵路不太像话,本身不是刑部官员,自不敢贸然担事:“可她——”

宋采唐当即道:“我此前一直在栾泽办案,是官府造册在内的仵作。”

左修文微微惊讶了一瞬,他是真没看出来,这女人竟然真是仵作。

“你纵有经验,却在栾泽,不在汴梁,科属不对,没有此案主官调令——”

赵挚手上紫金鞭转了个圈:“巧了,某刚刚升了个官,任御史台监察御史,本案辖权,某正好有权调动。”

左修文:……

你都有直理管辖权了,想怎么样直接说不就行了,用得着这么拐弯抹角,还坑他一出?

他斜着眼研究了赵挚一会儿,发现别人表演的意思好像是:我愿意。

左修文看看他,再看看宋采唐,心内翻了个大大的白眼。

“我瞧着宋姑娘不错,有胆有谋有本事,比一堆大话满天飞,遇到正经事就怂的歪瓜裂枣强多了,能帮上忙,就这么决定了!”

赵挚把手里紫金鞭转出了花,决定下得极为随意。

左修文看了眼刑部大门:“刑部会不会不——”

赵挚手中鞭子刷一下挥出,安静的抵在他肩头:“不高光,让他们来找我。”

说着话,他笑意敛起,眼梢微眯,眸底危险又锋锐:“我知左大人当时就在案发现场,对案子很重视,不想交给别人,我也愿意给左大人一个面子,好生查案,但你一而再再而三的拦——我可就不高兴了。”

左修文心里咯噔一声。

赵挚这话,给足了尊重,但汴梁人谁不知道,这位是个混世魔王,何曾给过别人面子?这些话,他愿意说,这个姿态,他愿意摆,已经是个奇迹。

怕是因为现场有某个人在场……

左修文眼神溜了下宋采唐。

别人今天脾气好,他还不答应,非得跟人对着干,是嫌活得够长吗!

“是是,郡王爷说的是。”

宋采唐还是第一次见识到赵挚这个样子,飞扬纨绔,霸道不讲理,跟以前的印象完全不同,却又诡异的很适合他,很自然。

有那么一瞬间,她觉得自己好像一直都没有看懂过赵挚。

她不知道赵挚怎么知道这件事,又是怎么正正好到这个时间过来,决定接管插手。李老夫人路子没走通,她能想到办法迂回努力,可赵挚三下五除二把这件事解决,她很感激。

官场倾轧,利益分配与她无关,她只要能破案就好。

这一点她倒是很相信赵挚。温元思处处周到,细腻无波间平息风浪,赵挚大刀阔斧,无畏无惧,胸有乾坤,二人行事方法不同,结果一向殊途同归。

赵挚有能力做好一切。

鞭子给过,赵挚轻咳两声,送了一枚定心丸:“某之前为观察使,游走四方,途经栾泽,宋姑娘的本事如何,某最清楚,剖尸检验一手,无人能及。左大人不怕焦虑,安心等结果便是。”

左修文能安心才怪!

但话已至此,他除了‘安心’,除了‘郡王爷说的是’,哪还能说出别的?

自此,一场大戏落幕。

街上围观闲人早已如鸟兽散,马车们得以通行,这个时间也基本走的差不多了,左修文看到带着自家标记的车,跟赵挚草草道了别,过去上车,和妻女一路回家。

一边走,一边皱着眉看着自己的手指,声敛气短。

混世魔王加不知道哪旮旯里来的女人要审案……

事情要闹大了!

这汴梁城——

某些人怕是坐不住了。

……

赵挚收起鞭子,走到宋采唐面前:“你没事吧?”

宋采唐当然没事,偏头微笑:“观察使大人好生威风。”

赵挚看着她的脸,目光灼灼烈烈,似乎带了夏日太阳的温度,大冬天的,能让人心头发热。

“叫错了,我现在是监察御史。”

宋采唐眉直眼平:“哦,御史大人。”

赵挚手有点痒,轻轻一翻,鞭子就吊了个头。他握着鞭子尾巴,将鞭柄轻轻放在宋采唐头顶:“小姑娘,我记得,你知道我的名字。”

宋采唐长着一头浓密光滑的头发,这一点青巧最了解,每次梳头不费力气又很费力气。不费力气,是因为本身顺滑,很通顺,不怕不小心扯的头皮痛,费力气也是因为太顺太滑了,什么发式都很难梳来定型,卷编的再紧,没多久就会有松的迹象。

鞭子柄本就包了小牛皮,与皮肤接触尚好,跟光滑的头发接触……

青巧眼睁睁看着今早上给小姐编在耳侧,精致又好看的小卷松开了!

不仅头发松开一缕,上面扎的珍珠珠花也掉下来了!

宋采唐本身没多大感觉,只是觉得头发似乎松开,鞭子也滑到了她的肩头,赵挚却目光灼热,呼吸也停滞了半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