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7章 颅骨复原

颅骨复原是现代破案技术的辅助手段,几经研究拓展,已非常成熟,宋采唐曾系统学习过专业知识,也亲手做过几例,不敢说极擅长,心得肯定是有的。

首先要复原颅骨。她需要按照尸骨头颅形状特点,测量后做出一个一模一样的硅胶或石膏模型。

这点并不太难。死者头骨有裂痕,却没有大的伤口,保存相对完整,只需细心测量,就能有准确数据。硅胶找不到,石膏却可以制。

宋采唐的专业知识,加上懂土陶的匠人帮忙,很容易就能做出来。

难的是之后要做的软橡皮泥。

这个东西古代没有,宋采唐也不是化学专业,没办法准确找到合适材质替代合成。最终仍然是祁言找到的匠人帮了大忙。

匠人们的智慧令人叹为观止,他们可能不懂什么分子式,什么化学反应,但他们跟土打了一辈子的交道,清楚的知道哪里的土是什么颜色,什么质感,几分水土比兑,会有怎样的粘度和硬度,又能保持多久。

他们不知道宋采唐用泥要干什么,但只要宋采唐能精准的提出要求,他们就能想办法找到各种合适的水土,试出各种配比,最终满足宋采唐的要求。

于是橡皮泥没有,合适的替代品粘土,却有了。

最后是大量的测量工作,发际,眉间,鼻根,人中,颏唇沟,眉中央,眶缘下点,下颌下缘,颧弓上缘,下颌升支及下颌角……

所有数据务必精确,人体面部数据起伏不会太大,一点点小的失误,都有可能造成最终结果与事实大为偏颇的情况,宋采唐量的很小心,甚至为此自制出了一把简易游标卡尺。

石膏像有了,粘土有了,数据也有了,宋采唐开始按照面部软组织厚度,解剖特点,位置结构形态,骨骼形状,结合颅骨但性别特征和年龄特点,慢慢把粘土往石膏像上粘……

各高低起伏处,比如眉弓,眼眶,下颌骨,牙齿特点,要更加精确小心。每逢感觉不对,宋采唐还会停下来仔细比对数据,重新再量一遍原颅骨尺寸也不鲜见。

最做一切做成,便可上见,做复原图和模拟画像。

但没有现代的电脑辅助,这个过程非常长,不说之后的调整修改,光是测量尺寸,根据公式计算角度弧度,她就用了两天一夜,没有休息……

宋采唐在忙时,别人也没闲着。

赵挚,温元思和祁言一起,查找五年前留下的消息线索。鉴于尸骨身份存疑,行动轨迹可能隐秘,不太好找,他们一致决定,盯着甘四娘的线。

甘四娘也是背着栾泽四邻,悄悄来的青县,但她一个貌美妇人,还带着孩子,到哪都会吸引视线,想低调也低调不了多少。加之当时安乐伯曾德庸和夫人卫氏同在青县,卫氏还很可能对甘四娘动了手——

不管到哪,正妻小妾豪门恩怨都是市井人们喜闻乐见的话题,只要有点风,就会掀起浪,总会有人记得。

果然,这一点很快被证实。

有常在附近街上混的,给他们讲了整整一个话本,他们从一大通夸张的,不夸张的信息提取出有用消息并查实,卫氏果然在当时对付甘四娘。

她是真的想杀了甘四娘的,还私下里请了人,要不是秋文康帮忙,甘四娘当时不可能活着离开青县。

但这里毕竟是青县,不是汴梁,卫氏人头不熟,本身也只是个内宅妇人,花钱办事,请的人自然不是什么大牌面的杀手,别说皇上的鹰卫,她连那具骸骨的层次都够不到,所以这具尸体的出现,对卫氏的计划大概只是个意外。

甘四娘当时大概怕极了,埋了尸体,什么都不敢再做,用尽所有聪明心计,悄悄做了个障眼法,迅速离开青县,卫氏才没有机会再下手。

但这里面有两个问题很关键,卫氏知不知道尸骨的事,曾德庸桑正在这里又扮演了什么角色?

赵挚和温元思都很警惕。

卫氏是真心想让甘四娘死的,真是是因为甘四娘走的太快,才放弃了么?

“还有一个问题,”温元思修眉微扬,“第一案发现场。”

人不是甘四娘杀的,那尸体呢,怎么出现在这里的?

祁言急得挠头:“不知道啊!咱们查了半天,没有任何一个人看到甘四娘埋尸!”

赵挚突然想起了秋文康的话:“秋文康说当时地上的血不多……”

可宋采唐的验尸结果,死者死于心脏受伤,大出血。

院子里没太多血,那就是人来之前就死了?

温元思此刻和赵挚相当默契,异口同声:“移尸!”

“那把死人尸体扔到甘四娘的院子,为什么?”祁言十分不理解,“如那甘四娘与死者不相识,这样做有什么好处?只为吓唬一下胆小妇人?”

温元思摇头:“绝非如此。”

想吓唬一个妇人,什么招没用,何必如此?

不是吓唬,那就是——

赵挚眯眼:“有人试图栽赃。”

做了命案的凶手,常会为了避免罪责,做出假象,栽赃给别人,本案院子里的尸骨,大约也是。

祁言仍然不解:“那栽赃谁不好,为什么选甘四娘?”

在他看来,甘四娘只是个命运多舛的妇人,为了生存,磨出些许心机和市侩,人命栽赃……不至于吧?

她应该还不到这种价值。

“不是他——自然是别人。”

温元思想到一点,看向赵挚,言语中透着通明:“事出前一晚,甘四娘是被秋文康送过来的,而秋文康,当时事忙,差一点住在了这里。”

这是秋文康的供言。

赵挚当即明白了他的意思,回想起文康的话,眼睛渐渐眯起:“还真是。”

“谁?秋文康?”祁言挠头,“所以这移尸嫁祸,是冲着秋文康来的?”

赵挚:“这里是客栈,当时天色已晚,秋文康忙了一天下来很累,本也想开个院子住下,但突然有事来,手下手续办了一半,就被他叫停,急匆匆的走了……”

这事来的又急太快,他根本没有时间睡觉,也没有去住别处,办完天已将明。他不放心甘四娘这边的境况,干脆转过来看看,结果一看,就看到了甘四娘埋尸。

赵挚越想,越觉得这方向对了。

秋文康是太子府长史,向来谨慎,此事一直深埋心里不提,除了身份敏感,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顾虑外,还有一点,经历这件事,他心里毛毛的,总觉得有人会陷害他。

初初听到秋文康供言时,赵挚尚不理解,现在想想,秋文康这感觉,应该是没错了。

有人想杀人嫁祸秋文康,按着秋文康路线行程安排好,不想秋文康突然有要紧隐秘的事办,匆匆的,快速的离开,这祸,就没能嫁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