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6章 我知道的秘密

“他在教你做人。”

宋采唐的话并不重,却字字千钧,砸的人头晕眼花。

玲珑被劈头盖脸砸了一通,两眼发红,神情怔怔。

宋采唐仍然没放过她,眼神定定看过来,继续:“他用他非常有限的时间,想要教你成为一个豁达宽广,不对世间心怀怨忿的人,成为一个更好的你自己,哪怕你做了那么多挑衅,那么多不合宜的事,他仍然用生命保护你,是想你过的好,享受未来人生。你——就这么回报他,是么?”

“你每杀一个人,都是在鄙视他的信仰,鄙视他的付出。”

“你不信任官府,不相信律法,可你是不是忘了,景言本身,就是官家的人。”

玲珑浑身一震。

她知道的,宋采唐的话,她太知道了,景言不但是官身,他还为此奉献了所有,牺牲了性命,稳如山海,坚定不移!

她这样做……竟然不是在给景言报仇,而是在他胸口上戳刀子么!

景言……在教她,在教她啊!

泪水突然迸出,瞬间汹涌。

宋采唐轻柔话语再次出现在耳边:“你就不想为景言的坚持,景言的信任,做点什么?”

“宋采唐你这个大骗子——你又拿话坑我呜呜呜——”玲珑双手捂脸,泪水止不住,哭的特别难看,“可我没办法……没办法拒绝……”

景言是她坚持到现在的动力,如果她再走错,这一辈子到底为什么而活!

她汲汲营营不停寻找,追求到底的是什么,她身上哪怕有一点,配得上景言么!

宋采唐这个女人,真的好厉害,好狠心!

为什么要戳破,为什么要告诉她……

“你到底想知道什么,我全都说行了吧!”她恶狠狠的瞪宋采唐。

宋采唐叹了口气,她也不想这样的,她一直是个善良心软的人。

“知道什么,全说出来吧,比如赵忠的主子,你的杀人名单?”

玲珑狠狠咬着唇:“赵忠的主子是谁,我不知道,刚刚是故意诈你的,就是想让你心急,谁叫你让我不高兴了!”

至于杀人名单——

她转身走向柜子,打开柜门,开始翻,一边翻,还一边大声跟宋采唐吼:“你也别跟我演戏了,外边还有人吧,都叫进来一块说算了!”

窗外三人:……

很快,所有人房间围桌而坐,听玲珑说话,毕竟——

挂在外面还是很累的。

玲珑从柜门隐秘机关里拿了张写着名字的纸出来,房间里转一圈,看到泥塑玩偶,也知道这秘密是从哪儿翻出来的了。

“我就这么一样他的东西,你们也找到了……”

她小心打量玩偶,看到没坏的地方,松了口气,抱着回到座位上。

宋采唐接过纸条:“只是意外,我们也没想到,你这么会藏东西。”

玲珑哼了一声,没理她,只看着捧在手里的玩偶,眼神温柔。

将纸条上的名字看一遍,宋采唐与赵挚三人对了个眼色。

她们还是来晚了,这名单上的人几乎死完了——

全被玲珑杀了。

玲珑抚摸着泥塑娃娃的头,很小心很小心:“他一直小心谨慎,从不留任何东西在外头,到他死,我都没有任何与他有关的东西,连件衣服都没有,只有这个一起做的娃娃……还好,我就要去陪他了。”

说着死亡的话题,玲珑却没有一点不开心:“正好,这案子也有你们管了,平王爷在,温大人在,他的小辈也在,这所有的事,你们肯定都能查出来,大白天下,让他瞑目……我也没什么不放心的。”

“那个江绍元,你们也别觉得他无辜,我手里攥着事,他杀过人。”

玲珑话音缓慢,不但说了江绍元,名单上的所有名字,也一个个说清楚,哪年哪日哪地,都干过什么事,有什么证据,或证人……

讲得清楚明白。

赵挚和祁言听的入神,温元思就拿了笔墨纸砚,做起了口供速记。

等一切与凶案有关的事说完,宋采唐想了想,说起自己的父亲:“真定有个叫宋义的人,你应该认识?”

玲珑偏头看了送采唐好一会,没直接答,而是反问:“你怀疑此事很久了,是不是?”

宋采唐微笑。

“我方才想起来,那日你来寻我套话,问我认不认识一个姓宋的,还圆场说有个叫宋明礼的死者……人都是我杀的,我怎会不知道凶手叫什么名字,有没有宋明礼?你当时想问的,其实就是宋义吧?”玲珑有些好奇,“你是宋义的谁?看年纪——”她上下打梁宋采唐,“难道是他的女儿?”

宋采唐大大方方,没有否认:“是。”

玲珑反倒皱了眉:“你倒是胆子大,还真敢承认,刚才的心眼儿呢,都被你吃了?”

宋采唐微笑。

“算了,算我多嘴,你这么聪明,心里肯定有把握,身边又有人——”玲珑斜了眼平王,“应该也不怕危险。”

赵挚墨眉如刀锋:“还请玲珑姑娘告知。”

“哟,我这还没为难呢,你就护上了?”玲珑话音嘲笑,带着酸意,“欺负我的那个在天上,帮不了我是不是?”

祁言:“玲珑姑娘——”

“算了,”玲珑笑眯眯看了祁言一眼,充满长辈的慈祥,“看在他的份上,我不吊你们胃口。”

祁言:……

玲珑:“宋先生是个好人,曾帮过我,我记他的恩。”

宋采唐有些犹豫,还是问了出来:“你的画像——”

“你是不是怀疑过我们的关系?”玲珑笑了一声,“你放心,我心里只有景言,你爹也不是往烟花场走的人,你娘死了那么多年都没变过一点心,这样的男人也是不好找。我同他没有任何男女之情,只是他帮过我,我便也想帮帮他,仅此而已。”

“因为大家倒霉,一起经历过些事,他帮我良多,后来有点麻烦,我察觉不对,就去信提醒,说有需要他可以来寻我。因为已经过去很久,我怕他忘了我什么什么模样,就画了幅画。”

“我当时年纪也没那么老,怕他不信任,笔触才往成熟里画。”

玲珑解释着:“但他还是不信任我,或者也不是不信任,他只是仍然想守着妻子的坟,不想离太远,并没有来寻我帮忙……”

宋采唐听她说着这些话,记忆的一角,慢慢的,一点点被拼上。

父亲宋义并不是真定人,老家离栾泽并不远,为什么走这么远,去了真定,时不时还总往边关的方向跑,并不是志向高远,是外面有麻烦,他想躲。

他不是不恋家,不是没想过回来,可起初是走不了,后来……母亲死了,他舍不得离开。

他与玲珑的通信并不频繁,或许她看到的那三次,便是所有,非是事关重大,时机敏感,玲珑也不会来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