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议论(第2/2页)

“……怎么又问一遍?”李齐慎一顿,旋即笑吟吟地说,“我记得你才十八岁,生日又小,怎么记性差成这样?”

谢忘之深深地看着他,吸了口气:“长生,你不信命的。”

李齐慎确实不信,要是信这个,早在慕容飞雀死时他就该跳下城墙跟着去,再不济也得老老实实战战兢兢地在阿耶和阿兄手下讨生活。但他不信,他只信自己,所以干得出当庭嘲讽父亲的事,也敢纵马单弓深入狼群。

但提到叛乱时,他居然用了“命数”这个连自己都不信的词。

李齐慎万万没想到他是在这地方露出的马脚,盯着谢忘之看了一会儿,难得苦笑一下。他抬手,在女孩光洁的额头上弹了一下,弹出不轻不重的一声:“是啊,我不信。但总是真话难听,你要听吗?”

谢忘之被那个脑瓜崩弹得脑门微痛,不由抬手捂住,这一捂,不仅滑稽,人都像是小了几岁。但她点头时眼神又是认真的:“当然。”

“好。”李齐慎笑笑,“那就从头说起吧。”

谢忘之应声。

“其实早晚有这一天的,只是我没想到会来得这么早,也没想到我阿耶居然真有这个本事装作不知道。从一开始,就不该让各地节度使能各自征兵,也不该给他们那么大的兵权,土地割据,拥兵自重也不足为奇。”李齐慎斟酌着该怎么说,“我阿耶这人实在不怎么通政事,偏偏要以为自己很通,大概少时在太傅那儿学过‘制衡’,就真想玩这一手。他给节度使兵权,想让节度使互相牵制,又想让朝中的世家和朝外的节度使互搏,还得再给宦官放权。至于康烈,不过是他挑出来的一只狗,故而给那么多的权。”

“想得挺好,可他没这个本事,到现在就是一团糟,世家、宦官、节度使互相厮杀,他这个皇帝反倒没人搭理。康烈还一口咬了回来。”李齐慎觉得李承儆是咎由自取,也不在乎江山跟谁姓,但到底涉及天下万民,他骨子里终归还是有些想担的责任,“宫外乱糟糟,宫里也好不到哪里去。他宠爱萧贵妃,还有个安光行,兰陵萧氏和安家多跋扈,萧贵妃和太子妃一个月的脂粉钱就是几千金。可一场大旱,衢州人食人,这会儿长安城外还有不少冻死的人。”

他轻缓地呼出一口气,做了个总结,“没有哪朝哪代经得起这样的折腾,如今大梁终于蛀空,就等着这座屋子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