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1 往事若无其事(第3/34页)

这样一张照片,唯一和这本高端时尚杂志搭边的,大约便是她手上的那枚椭圆形切割戒指了吧——Cartier曾经用于珠宝展的一枚足有8克拉的椭圆形切割钻戒,价值千万。设计者以希腊语Αγ?πη命名,寓意为“钟爱”。

这枚戒指……她曾经在Cartier的贵宾宴上见过的。那时她是他的女伴,看到的刹那,也不禁动心了。陈绥宁不经意地一侧身,贴着她的耳朵说:“你喜欢的话……以后就买它当婚戒吧。”

而它如今戴在舒凌的手上,这样合适。

她怔怔地看着那幅照片,并没有察觉到护士悄悄进来了。

“许小姐,再测下体温吧。”

佳南有些机械地抬起手臂,却哗啦啦一声,碰翻了那堆杂志报纸。

护士插完针,又蹲下去理了理,准备放在床头柜上,许佳南忽然开口说:“最上面那本,麻烦递给我看看。”

护士瞄了一眼,有些不自然地控制住眼神,放在了她的身前。

“陈绥宁历任女友调查”——最后一个名字熟悉得可怕。

“……婚礼在滨海山庄设宴,而滨海山庄隶属OME元老许彦海。这场婚礼的背后,最尴尬的恐怕是他了。坊间一直传言,陈绥宁上一任女友正是许彦海的独生爱女,两人曾毫不避讳地出现在OME办公大楼中,也曾亲密出游,甚至一度谈婚论嫁。滨海山庄的宴席,是否算是一种示威呢?其间的关系,引人揣测,不可谓不错综复杂。据悉,婚礼当日,许氏父女均未出席。当记者就此事询问陈绥宁的发言人时,后者表示,此事纯属子虚乌有。”

许佳南用力咳嗽起来,她想大笑,想用力地将这本杂志扔到很远的地方,远到自己再也看不到,可浑身的力气却消失了,连抬抬手指都觉得异常艰难,下腹又是一阵剧痛,神志也渐渐模糊起来。

一旁的护士慌乱的表情,是她的意识陷入黑沉前见到的最后一幕……

一个月后。

翡海机场。

许佳南从车里下来,这一天天气很冷,她穿一件黑色亮面羽绒服,背着一个宝蓝色的双肩包,巴掌大的脸上气色依然不大好,脚步却很快。沈容从后备厢取出了她的行李,沉默地跟在她的身后。

“你回去吧。”她对他说,“不用等我了。”

“小姐……”

许佳南笑了笑,“我没事的,爸爸都放心让我一个人去旅行了。”

沈容并不是司机,他是许彦海最得力的助手,几乎算得上是左膀右臂了。有时许彦海甚至半开玩笑,说他更像是自己的儿子。

他有些担心地看了她数眼,才低声嘱咐说:“一个人在外面,要注意安全。”

“嗯。”许佳南点了点头,有些苦涩地笑了笑,“我又不是没出过国……”

她不是第一次出国……可是以前的每一次,都会有他等着,这一次呢?许佳南笑了笑,明明心里一抽一抽,痛得不可自抑,却惊讶地发现自己已经哭不出来了。

是啊……她有些怅然地想,失去了腹中的孩子之后,大概连最后的眼泪都流得枯竭了。

“小囡!”

身后有人喊她的名字,佳南转身看见父亲高大的身影,逆光站着。她知道他早上有个极重要的会议,可还是赶来了。

佳南丢下了行李箱,一步步走过去,直到站在父亲面前,才发现这一刻,许彦海似乎苍老了许多。她的声音顿时哑了下来,轻轻地喊了一声“爸爸”。

许彦海一言不发地将女儿抱在怀里,隔了很久,才说:“玩够了就回来……爸爸永远都在这里。”

她用力点头,心中酸涩难言——自己真的不是一个好女儿,这么大了,却只会让父亲难堪、难做,让他操心。她努力深呼吸,想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一些:“爸爸,对不起。”

许彦海只是笑了笑,替她理了理长发,满目慈爱:“小囡,好好去玩。”

坐在宽敞明亮的VIP候机室,许佳南要了杯咖啡,热气暖暖地烘烤着下颌,她随手从书架上拿了本杂志,却被封面人物刺痛了眼睛,像是被烫了手,忙不迭地丢开。玻璃窗外飞机起起落落,她忽然庆幸自己可以逃离这个城市,至少此刻的狼狈,不会被人看见。

还有半个小时,许佳南低头喝了口咖啡,忽然觉得一阵轻微的气流旋过身侧。下意识抬起头,不偏不倚撞进视线的那道修长身影,让佳南脑海一片空白——就连一杯滚烫的咖啡倒在手上,都察觉不到任何痛楚。

是陈绥宁,和他的新婚妻子。

许佳南不敢回头,也不敢去打招呼,婚礼那天开车去同归于尽的勇气,早已消失殆尽。第一反应,竟然是自欺欺人地转过了身,随手拿起扔在包上的一块丝巾,一下一下地擦着早已泛红的手背。此刻她就像只被扒光了浑身硬刺的小兽,血淋淋地蹲在角落,只是麻木地活着,呼吸,如此而已。

身后的动静颇大,随行而来的不只是陈绥宁和舒凌,似乎还有几名记者。或许是因为他向来日理万机,于是候机的那么短短一段时间,也被塞进了几个专访。

佳南打开书包,拼命去找耳机,可是谈笑声还是难以抗拒地传入自己的耳中,这让她绝望。曾经温柔地叫她“小囡”的那个男人,此刻正谈起这次的蜜月旅行,语气中满是甜蜜。

“……OME集团的重工企业刚刚上市,陈先生似乎更看重的是陪着太太旅行?”

陈绥宁含笑看了妻子一眼,心情很好:“蜜月只有一次。”

“会去哪里呢?”

“这我就不方便说了。现在的记者太厉害。我不希望有人破坏两人世界。而且我太太她……很低调。”

他异常温柔地伸出手,握住了舒凌的手,十指交扣。

“难道是因为太太‘低调’,你才要高调地迎娶吗?”

“唔,这么说吧,我从未接触过她这样的女人,聪明、温和、淡然。你知道的,现在的女孩子,大多肤浅虚荣一点。”陈绥宁似乎有意顿了顿,目光有片刻移掠至候机室的角落,很快又接着说,“所以我想再不下手,将来一定会后悔。”

记者笑了:“虽然陈太太就在这里,不过还是有几个问题想要问一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