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四十六章 心乱如麻

沈清婉静静地睡着,嘴唇没有一丝血色。

祁佑想去摸摸她的脸,可那颤抖的手才抬起来,又没有勇气去触碰她。

这样娇小的一个人儿,因为自己,才吃了这么大的苦。

祁佑满心满肺只有自责。

早知道会这样,要什么孩子。

这时候,后头宫女抱着的孩子,却是哇哇哭了起来。

祁佑听得心烦,皱眉低斥了一句:“抱出去!别吵着婉儿休息。”

春兰也是一惊,想着太子殿下这会儿一定是心疼得不行,便赶紧拉着那个宫女出去了。

到了外头,春兰才问道:“乳娘可等着?”

那宫女刚被祁佑斥责,这会儿还瑟缩着,点了点头道:“乳娘一直等着呢。”

春兰抬手掀起襁褓看了看哇哇大哭的小郡主,叹了口气道:“我陪你一道过去吧。”

“多谢春兰姑娘。”那宫女忙千恩万谢。

原以为自己接了个好活,就凭太子殿下对太子妃的宠爱,那生儿生女又有什么区别。

只要是个孩子,太子定是会大赏的。

谁知道太子连看都不曾看一眼自己的孩子,就将自己赶了出来。

一分钱好处没拿到不说,心中更是七上八下得很。

将孩子抱给了乳娘,有了吃了,那孩子倒是不哭了。

春兰松了口气,同宫女一道走了出来。

宫女心中惴惴,见春兰好说话,便找了机会小声问她。

“春兰姐姐,是不是太子妃生了小郡主,太子这才不高兴的?”

谁知向来和颜悦色的春兰却是瞪了她一眼,反问道:“太子若是因为得了个女儿才不高兴,这会儿巴巴儿地守着太子妃做什么?”

宫女一噎,忙讨好笑道:“奴婢只是这么猜测着。”

春兰看了她一眼,混乱的心中也是清醒了一分,转而一笑道:“到底是喜事,太子忧心太子妃,这才对你凶了些,你别忘心里去。”

说着,春兰便从兜里掏出了一个荷包来。

她是沈清婉身边最贴身的丫头,随时都要拿钱赏人的,身边自然是带了不少碎银子。

春兰只想了一瞬,便将那荷包整个都塞到了宫女的手里。

“今日辛苦你了,这些算是喜钱,你拿去与今日的几位宫女嬷嬷分了吧。”春兰面上尽是喜气,方才的唉声叹气也是一扫而光。

“如今太子妃昏迷不醒,太子又忧心,忘了赏钱也是有的。等太子妃醒了,自然会再大赏补上的,你也让她们都别悬心了。”

那宫女拿着沉甸甸的荷包,自然是千恩万谢:“多谢春兰姐姐!奴婢也盼着太子妃早日醒来……”

说着,那宫女也是面露愁色:“今日当真凶险,好歹太子妃吉人天相,化险为夷,奴婢一定日日去佛前为太子妃求福,愿她早日醒来才好。”

“你有心了。”春兰也是冲她笑笑。

那宫女腼腆一笑,又道:“太子当真心疼太子妃,产房都不顾忌,这会儿又一直陪着,当真是羡煞旁人了。”

听了宫女的话,春兰也算松了口气。

方才她就怕传出什么谣言去,说沈清婉生了个女儿,所以太子不待见。

倒不是怕外头如何,一是只怕沈清婉醒来听到了会多想,二是小郡主将来长大了,听到了这话也不会高兴。

既然这个宫女明白道理,春兰便放心了。

“好,”春兰拍了拍那宫女的手,“你拿着银子去分吧,早些歇着,今日也累了大半日了。我回去看看太子妃。”

“哎,是。”那宫女行了个礼,又千恩万谢,这才转身走了。

春兰叹了口气,也赶紧回去看看。

一进屋子,便是一股扑面而来的血腥气。

春兰的心也是一揪,一个人如何能出这般多的血。

更何况沈清婉从小娇生惯养,碰着磕着都是能让沈言珏夫妇心疼老半天。

要是沈夫人知道沈清婉受了这么大的苦,也不知道会如何。

小郡主出生的消息,很快便穿了出去。

苏贵妃得了消息,也是来看过了。

只是沈清婉失血过头,昏迷在床,也没什么可看。

故而苏贵妃也只是劝了祁佑两句,又去看了看小郡主,这就回去了。

而皇后,根本连个表面功夫都不曾做过。

五皇子死了之后,她一个儿子都没有了。

皇后已经上了年纪,这会儿别说生不出来,即便再生个儿子,那也是黄口小儿。

朝中大势已去,在这个当口,皇后什么盼头都没有了。

所以皇后成日就在宫里呆着,也不让人请安,也不出来见人。

如今皇帝将自己关着,太后又已经薨逝,皇后也不必去见谁。

听到沈清婉生了个女儿,皇后也没说什么,只是嘴角轻哼一声,便不予置评了。

因着皇后不怎么理会后宫之事,苏贵妃身为众妃之首,自然也是忙前忙后帮着协调。

此次沈清婉生产,苏贵妃也安排了沈夫人进宫来看望。

原是意外生产,沈夫人也不曾料到,第二日国公府得了消息,沈夫人心焦不已,也是赶忙进宫来看了。

祁佑哪儿都没去,在沈清婉的床前跪了一夜,最后还是沉沉趴着床边睡着的。

屋里的宫女哪里敢劝,一个个都是噤若寒蝉,生怕触了祁佑的霉头。

还是沈夫人来了,春兰这才去叫醒了祁佑。

祁佑一睁眼,便是先惊着了似的唤了声婉儿,随即才看见眼前的春兰。

春兰看着祁佑血红的双眼,心下也是已经,只得当作没看到,小声回道:“沈夫人来看太子妃了。”

祁佑回过神来,转头看了看床上依旧没有什么血色的沈清婉,叹了口气道:“请沈夫人进来吧。”

沈夫人得了话,本就心焦不已的她,哪里还顾得什么规矩不规矩,急急忙忙就快步进来了。

一到里屋,就见着祁佑跪在那里,面上无比疲倦的模样。

“太子殿下……”沈夫人只得行了一礼,眼睛却是一直瞟着床上的沈清婉。

“别拘礼了,”祁佑摆了摆手,示意她过来,“太医说不知何时能醒……”

说到这里,祁佑一噎,缓了良久才轻声道:“是我辜负了您和沈将军的托付,没能照顾好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