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卑微(第2/3页)

难怪萧玉清明知他的下落,却丝毫不急着来找他,只要他想拿到解药,就得主动去找萧玉清自投罗网。

如果不出意外的话,此刻萧玉清已经在去蓬莱山的路上,毕竟真正为他布下的局,是在几日后的蓬莱山上。

萧玉清在和他赌,赌他会不会为了她去蓬莱山送命。

容上垂下眸子,摸索着将她抱了起来,待拥她入怀,他缓缓抬起手掌,将削瘦修长的食指,放在齿间轻轻一咬。

指尖被锋利的牙齿刺破,豆大的血珠缓缓从伤口处渗出,他用大拇指挤压两下食指指尖,那血液流淌的速度就变得快了起来。

他想都没想,将指尖放进了她的嘴里。

铁锈的血腥味在她舌尖蔓延,她的神色微怔,嗓音有些沙哑:“你这是干什么?”

容上温笑道:“我的血能抑制毒性。”

抑制毒性的同时,也可以帮她减轻些痛苦。

不知为何,说这话时,他的语气中却是掺杂着两分不易察觉的欣喜。

不管他将要面对的结局如何,哪怕是必死之局,可现在他的血能令她缓解痛意。

这是不是意味着,接下来的几日,他依旧可以时刻陪在她身旁了?

虞蒸蒸并不想喝他的血,可那毒性折磨的她浑身犹如蛇虫在啃食她的皮肉,渗入骨髓的钝痛令她呼吸都略显困难。

她不得不寻找一个缓释疼痛的出口,她下意识的含住那微凉的指尖,唇瓣缓缓用力,将滚烫的鲜血吮进齿间。

容上的呼吸凝重了两分。

他的眼睛看不到,其他感官便会更加敏锐。

指尖有些轻微的疼痛,可更多的是一种难以言说的酥麻感,引得他身子微微颤栗,下意识的闭紧了双眸。

寂静的夜空下,他清晰的听到自己的心跳声,他想要将手指抽离,又忍不住祈祷她可以一直这样继续下去。

不知过了多久,她的贝齿终于松开了那温热的手指。

容上没有说谎,他的血确实可以抑制毒性,那原本无法忍耐的痛苦,渐渐减轻了些。

虽然痛意犹在,却是在她可以接受的范围之内,只需要忍到天亮便好了。

容上倚靠在一颗菩提树下,一只修长的手臂搭在微微屈起的膝盖上,另一手臂则环抱住她的腰身,殷红的唇瓣轻扬。

即便眼睛看不到,他也能想象中她此刻的模样,她像是猫儿一般蜷缩在他怀中,苍白的小脸上依稀挂着些泪痕。

容上将下颌抵在她的头顶,低声唤了句她的闺名:“蒸蒸。”

虞蒸蒸面容疲惫,下意识的应了一句:“嗯?”

他听到她应声,唇边却是忍不住扬起,浊白的瞳色中染上一丝愉悦之色。

六界之中,唯有长辈和夫君才可唤女子闺名,她方才应声,是不是代表她承认他是她的夫君了?

“蒸蒸。”他像是上了瘾,又唤了声,许是怕她不应了,便又添了一句:“你身上的毒,每夜都会复发。”

虞蒸蒸点点头,点完头之后,她才蓦地想起,他的眼睛失明看不到了。

她蹙起眉头,脑海中又自动回放起陆任贾的话。

——他缺失的元神若是再不归位,怕是要撑不了多久了。

她抿住唇瓣,正思索着什么,便听到容上小心翼翼试探的声音:“我的血可以缓解,你将我带在身边,待你身上的毒解了,我绝不会缠着你。”

这话卑微至极,竟让她心中生出几分酸涩之意。

几曾何时,她也曾这样卑微的喜欢着他。

哪怕七年没有得到过他一次回应,她都心甘情愿的喜欢着他。

其实她当初喜欢容上,并非只是因为他长得好看。

即便到如今,她也记得她六岁那年,他随手之举,是如何将她从鬼门关里拉回来的。

在她亲生母亲死后,卢夫人便成功上位了,卢夫人表里不一,常常暗地里折磨她。

蓬莱山四面临海,为了防止蓬莱山弟子溺水,掌门会在夏日命众人下海学习凫水。

在她六岁那年,卢夫人假借掌门之命,带着内城里的少年弟子,以及她和虞江江,一起去了外城的海边。

她当时天真的以为,卢夫人只是单纯想教他们凫水而已,可到了海边,卢夫人便露出了真面目。

卢夫人要求他们所有人都下水,而被带到海边的人中,除了她是从未下过水,其他人都多多少少练习过几次凫水。

特别是虞江江,虽然和她同龄,可卢夫人早就教会了虞江江凫水。

卢夫人下过命令后,便借口有事率先离去了,旁人一个个跃下海水,只有她死活不敢跳水。

见她如此胆小,虞江江就生出了坏心眼,跟她的跟班做了个眼色,让人直接将她推进了海水中。

被推下水后,她下意识的挣扎起来,冰凉的海水淹过她的头顶,她被海水堵住的耳廓中,隐隐映出众人的嬉笑声。

“你看这条梭鱼,竟然不会凫水!”

梭鱼是他们给她起的外号,他们都说她又瘦又小,像是干巴巴的梭鱼一样。

她慌乱的扑腾着,海水灌入她的鼻孔和嘴里,她想要浮到海面上,可她扑腾就沉的越快。

她感觉眼前的事物逐渐模糊起来,窒息感令她胸口憋闷的仿佛要炸裂开,她的身子越来越沉……

再然后,不知从哪里甩出鱼线,那尖利的弯钩正好勾在了她的衣领子上。

她被当做一条鱼钓了上去,坐在礁石上钓鱼的人,正是一身白衣的容上。

容上托着下巴,漆黑的眸光中划过一丝戏谑的笑意:“好大一条鱼。”

她就被鱼竿吊在空中,喉间呛住的水令她忍不住的咳嗽。

待她恢复一些,刚要道谢之时,却听到他散漫的嗓音:“鱼儿都被你惊跑了,你怎么赔我?”

怎么赔,还能怎么赔,她总不能变成鱼赔给他。

其实她也忘记自己是如何回答他的了,只记得他好像笑的很欢快的样子。

思及至此,虞蒸蒸忍不住苦笑一声。

末了还是赔了他的鱼,这不是把自己都赔进去了?

她不堪回首的童年,似乎只有和他相处的日子,才可以勉强回忆一下。

容上见她叹气,忍不住开口问道:“你在想什么?”

虞蒸蒸没有隐瞒,将小时候落水之事讲了出来。

她停顿了片刻,带着几分的好奇:“我记得那片海里根本没有鱼,你那天拿着鱼竿在钓什么?”

容上嘴角在笑,似乎是想起了什么,眉眼中透着一抹淡淡的温柔之色:“钓你。”

前一日刚下过雨,他心情不太好,听人说钓鱼能平复心情,便买了根鱼竿去外城钓鱼了。

他知道那片海里没有鱼,可他就是喜欢那处的僻静,他并不在意能不能钓到鱼,他只想享受钓鱼时平和的心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