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六(第4/4页)

瑞丰太太的胖脸由红而紫,象个熟过了劲儿的大海茄。这把牌,她又起得不错,可是大赤包离开牌桌,而且并没交代一声。她感到冤屈与耻辱。西院的哭声,她好象完全没有听到。她是“一个心眼”的人。

瑞丰忙过去安慰她:“钱家大概死了人!不是老头子教日本人给枪毙了,就是大少爷病重。咱们家去吧!在咱们院子里不至于听得这么清楚!走哇?”

瑞丰太太一把拾起自己的小皮包,一把将那手很不错的牌推倒,怒冲冲的往外走。

“别走哇!”晓荷闪开了路,而口中挽留她。

她一声没出。瑞丰搭讪着也往外走,口中啊啊着些个没有任何意思的字。

“再来玩!”晓荷不知送他们出去好,还是只送到院中好。他有点怕出大门。

大赤包要往西院去的勇气,到院中便消去了一大半。看瑞丰夫妇由屋里出来,她想一手拉住一个,都把他们拉回屋中。可是,她又没作到。她只能说出:“不要走!这太对不起了!改天来玩呀!”她自己也觉出她的声音里并没带着一点水分,而象枯朽了的树枝被风刮动的不得已而发出些干涩的响声来。

瑞丰又啊啊了几声,象个惊惶失措的小家兔儿似的,蹦打蹦打的,紧紧的跟随在太太的后面。

祁家夫妇刚走出去,大赤包对准了晓荷放去一个鱼雷。“你怎么了?怎么连客也不知道送送呢?你怕出大门,是不是?西院的娘们是母老虎,能一口吞了你?”

晓荷决定不反攻,他的心里象打牌到天亮的时候那么一阵阵儿的发迷糊。他的脸上还笑着,唯一的原因是没有可以代替笑的东西。楞了半天,他低声的对自己说:“这也许就是个小报应呢!”

“什吗?”大赤包听见了,马上把双手叉在腰间,象一座“怒”的刻像似的。“放你娘的驴屁!”

“什么屁不好放,单放驴屁?”晓荷觉得质问的非常的得体,心中轻松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