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抉择
在拐角找了个小阳台，南烟拿纸出来擦泪，身体里一波接着一波属于原身的情绪回忆涌动，她一时很难克制住自己。
原身的父亲叫南鸿钧，现在是b市的富商，名下公司资产无数，这些年借着互联网发展的东风迅猛跻身上流，他的生意算是发展得快的，想当年原身母亲和他离婚的时候，南氏集团才刚有起色。
原身母亲家道中落，少年也是富家小姐，嫁给南鸿钧之后，一直想再回到儿时的富裕生活，家里虽然穷了，但父母留下来的关系还在，就这样帮南鸿钧进入了商界，挖到了南家的第一桶金。
俗套和狗血总是生活中常有的调味剂。
南鸿钧在有钱后，也有女人往上贴了，婚内出轨原身现在的后妈，更狗血的是，小三比正房怀孕还早，所以南绮真是南大小姐，原身是南二小姐。
原身母亲也是个狠人，当年把这件事闹的人尽皆知，还带人去打后妈，差点把对方怀着的孩子都打掉，然后迅速和南鸿钧离婚，怀着南烟拿掉了家里一大半家产，只留了公司给南鸿钧。
不过到底是有影响的，离异后原身母亲消沉，一度沉迷赌博，离婚的财产都赌掉了，生下来的南烟她也没带几天，扔给妹妹养着，只按时打生活费就是。
再后来，哀莫大于心死，母亲原本对南鸿钧抱有的期待碎裂崩坏之后，整个人也失去了承载人生前行的那股子劲儿，英年早逝。
而原身就一直跟着姨妈，相依为命。
姨妈是个不婚主义者，中学教师，把原身当女儿看待养大的。
南烟手颤抖起来，眼泪像是断线的珠子往下掉，纤长的睫毛漱漱震动，一张清丽的脸孔宛如泣露的芙蓉。
她父母和原身不一样，是出意外身亡的，走的时候她还咿呀学语，没什么感觉。
但她也是姨妈养大的，她的姨妈也没结婚，将她当自己的孩子养大。
她姨妈在早几年就辞世了，是她看着走的。
那个时候在娱乐圈站稳了脚跟，她倒是不缺钱，能想的办法都想了，能给姨妈用的药也都用了，医院从小地方一路换到她住的大都市，尽人事听天命，也没有什么遗憾的。
她只是没想到，没想到……
想着那张相似的脸孔，南烟的情绪汹涌起伏，难以克制。
小时候姨妈的嘘寒问暖，不属于自己记忆中的关心呵护。
吉光片羽的回忆纠葛，渐渐就有些分不清哪些是她的，哪些是这个身体自带的了。
南烟再走回来，眼眶深红，用掉了一包纸，总算是能控制住。
她没去姨妈的病房，戴好墨镜，转头去了医生诊室。
早在她门口刷卡的时候，医生就收到通知，见到她的时候并不意外。
医生说了下目前姨妈的病情控制。
南烟听着点头，交流中，整个人渐渐镇定下来。
“对了，最近我们研究所和美利坚那边的研究院达成了协议，有一款临床的药物，这个项目在那边实验室已经研发有十年了。”
南烟接过医生递来的资料，全英文，厚厚一叠，都是介绍。
南烟知道这种药，靶向药物，只针对病变的部位起作用。
医生继续说：“这个药反馈效果很好，然后我看过治愈病例，和南小姐你姨妈的病情很相似，我觉得可以试试。开发的十年中，药物对人体副作用已经控制得很小，药效很稳定，除了贵以外，没什么大问题。”
顿了顿，医生还是给了个报价：“200一颗，美金。”
“什么时候能到？最快多久能见到效果呢？”
“下周到，疗效的话，半个月为一个周期。”
“行，我在医疗卡上再存一笔钱，到时候您这边直接划就是，后续要是有问题，请及时联系我，不管好坏。”
南烟的手指落在药物资料的商标上，缓缓道。
从医生的诊室出来，南烟在洗手间里的镜子前摘了墨镜看过，看不出哭过的模样，才转身进病房。
病房内，姨妈看到她来了很高兴，脸上露出笑容。
一边抱怨她不提前说一声，一边拉着南烟问东问西。
“最近怎么没在电视上看到你活动了？”
姨妈一直很关注原身在娱乐圈的通告，就怕她行差踏错。
南烟不说公司断资源的事儿，诌道：“最近公司想让我上一个电视剧，这几天在试镜呢。”
姨妈惊讶：“能拍电视剧了？你不是说你影视资源不好吗？”
南烟笑容灿烂：“耐不住我人气高啊，当偶像时间多短，公司肯定还想抱着我这摇钱树多摇几年呗。”
姨妈想了想：“也好，拍电视剧，总归还是你学的专业，好好拍。”
“你希望我当演员啊？”
姨妈伸手摸了摸南烟的头，凑近了，南烟能看到对方眼角眉梢的折痕，是岁月留下的踪迹。
女人眼内一片拳拳真情，柔声感慨道：“当偶像就是吃青春饭，既然你进了娱乐圈，虽说都是吃青春饭的，当演员能多吃几年，总是好些。”
那目光又变得晦涩起来。
“以后再攒点钱，就算是合约到期，不在台前了，拍戏的幕后工作还有那么多呢。”
“我就是担心……”
话语到最后，又变成了一声叹息，女人低头笑了笑，眼中含着浅浅的泪光。
她担心为了她这个病，南烟把钱都掏空了，她哪天走了，她就什么都没有了。
“有什么好担心的，顺其自然呗，船到桥头自然直。”
南烟一派坦然，姨妈愣了愣。
南烟展颜笑，右颊露出个小小的梨涡，一如既往的漂亮。
姨妈连连点头：“好好好，你能这样想就是最好的。”
“我一直这样想的啊，你也开朗点儿，医生说心情好了病才容易好呢~”
“好好。”
姨妈一直笑着，南烟却不能忽略对方眼底的那一缕阴影。
甚至于，经历过亲人离世，她相当的熟悉。
两个人闲聊一会，直到天色暗下来，姨妈怕她回家太晚了，赶她走。
南烟磨磨蹭蹭，三催四请，终于挪起来了。
临走前，戴好口罩，南烟若有所感，回头看一眼，姨妈的目光在身后一瞬不瞬凝着她，犹如一道温暖的光。
南烟心头发酸，只道：“好好治疗，听医生的，我下次再来看你。”
“好，走罢，注意安全，回家给我打个电话。”
“嗯。”
从医院出来，不用再控制自己，南烟有些失神。
原身的姨妈，和她去世的亲人，也好像。
言行举止，说话口吻，林林总总不一而足，都相似。
在林荫道上的南烟脚步微滞，眼内有一瞬的茫然。
拿出手机，靶向药物的商标她拍了一张照，治疗机构也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