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尘埃(第3/4页)

剑刃冰凉,让她的肌肤起了一阵寒栗。

但她很快冷静,因为刃上的轻微颤动,没有停。

秋姜知道——云笛的心,是真的乱了。

因为心乱,所以手抖,因为手抖,所以剑颤。

这一剑,他不会刺进来了。

她安全了。

秋姜缓缓睁开眼睛。

映入眼帘的,是云笛那依旧一丝不苟凝重到阴沉的脸庞。

他盯着她,目光里并没有迷恋、不忍和痛苦,有的,只是深深绝望。最后,他终于将剑转手一掷,剑噗的刺进窗板,钉在了上面。

“你……为什么要回来!留在你的燕国不就好了么?留在风小雅身边不就好了吗?你杀了那么多如意门的弟子,你以为夫人会放过你?你知不知道就算我不杀你,还有无数人等着手刃你报仇?你只要一踏上程国的疆土,就必死无疑!”云笛说着转过身,又去面壁了。

秋姜无言以对。

“你跟风小雅……到底发生了什么?”

秋姜沉默。

云笛终于忍不住回头,盯着她:“到现在你还不肯说实话?”

“实话……”秋姜忽然笑了,笑得云淡风轻,“什么是实话,什么又是虚话?我说的,你就信么?”

云笛斩钉截铁道:“只要你说,我就信!”

“那么……”秋姜慢吞吞道,“如果我告诉你,我是为了你回来的。你信么?”

云笛整个人重重一震。

秋姜直视着他,索性靠近:“因为思念你,所以我还是回来了。我抛弃了一切,只想回来找你,哪怕你要杀我,哪怕你要我死,我也要回来。”

她每靠近一步,云笛就后退一步,这一回,轮到她对他步步紧逼。

秋姜继续道:“我一直在想——你为什么要背叛颐殊,为什么跟颐非暗通款曲,为什么要在这种莫名其妙的时候出现在这个莫名其妙的地方,然后对我说这些莫名其妙的话……”

“你……”云笛开口想说话,却被秋姜打断。

“直到你刚才对我出剑,我才想清楚——原来,你是为了我来的。”说完最后一个字时,秋姜已经逼到了云笛面前,近在几乎都能碰触到他鼻尖的地方,然后,慢慢贴上去,靠在他怀中。

这个男人的身体立刻就僵硬了。

秋姜伸出手,在他胸口画圈,刚画一半,手就被云笛抓住。

云笛的表情十分古怪,像是在强忍着什么,抓她的手也在轻轻的抖,最后还是忍不住,将她一把推开。

秋姜跌倒在地。

明明是十分尴尬的场景,秋姜却笑了,捂着脸笑了起来。

“云大将军,你的演技真差呀!”

云笛怔住。

秋姜笑得上气不接下气:“是谁教你的那句,什么你不来我虽然思念但心却是平静的,而你一来,我的心就乱了……真是难为你了。能把那么情意绵绵的话说得跟背书一样,估计也挺难的吧。”

云笛紧皱眉头,沉声道:“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不,你懂的。不止你懂,外面的那个人也懂的。请他进来吧。别再演了。这种肉麻苦情的戏码不适合你,更不适合我。”秋姜说着,从地上爬了起来,走过去打开门。

外面,云闪闪正在用长枪戳颐非,颐非的衣服已被戳的千疮百孔全是洞了,他拼命闪躲,底下的人看得哈哈大笑。

秋姜也静静地看了一会儿,才转向云笛:“你还不叫停?你的盟友就要被你弟弟玩死了。”

云笛眯了眯眼睛,终于开口道:“住手!把丁三三放下来!”

云闪闪一听,不满道:“不要啦,人家还没玩够!”

云笛只冷冷看了他一眼,他就立刻低下头,乖乖去解绳索了。绳索一解开,被吊着的颐非就降了下来,只见他空中一个翻身,自行解脱了身上的钩子,稳稳停在了甲板上。

云闪闪握着空荡荡的绳头,呆了一呆:“你、你你居然不是真吊?”

颐非扭了扭脖子,再揉了揉自己的手臂:“谁说不是真吊?吊的我手脚都麻了。”一边说着,一边大步走进了船舱。

云闪闪一头雾水,睁大眼睛看看他又看看秋姜,最后看向云笛:“哥,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没什么。你不需要知道。”云笛等颐非一进门,就砰地关上了房门。

依稀听到云闪闪在外抱怨,但那抱怨声很快就没了,估计是被谁劝住了。而船舱内,只有颐非秋姜和云笛三个人。

云笛依旧严肃。

秋姜表情冷然。

只有颐非,笑眯眯的,被虐待半天还一副心情好好的样子,啧啧道:“我就说你不行。果然,连一盏茶的时间都没撑到,就被识破了。”

云笛冷哼了一声。

秋姜道:“你知道他不行,还让他来试?”

“他不自己试一下,怎么会死心呢?”颐非往榻上上一倒,看着自己满身伤口,无奈地叹了口气,“其实你比我好多了。你只是被谈情说爱了一番,而我却是当了人肉枪耙啊。”

秋姜清凉如水的目光转向了云笛:“你们真是亲家?”

“嗯,未来的大舅子呢。”颐非替他回答。

秋姜沉下脸:“我没问你。”

颐非吐了吐舌头,从怀中取出个药瓶子来,“算了,我疗伤先,你们继续。”

然后他就开始老老实实地给自己上药。

秋姜再问云笛:“你为什么要试探我?”

云笛沉默了很长一段时间,才终于抬头,做出了反应:“我不能让你这么危险的人物回程国。尤其是,跟着他一起回来。”

“所以你要确定我是真的失忆,而不是伪装成失忆的样子故意跟着他,其实另有所图?”秋姜无法理解,“我不明白。如果我没有失忆,就知道你是假的,你根本就骗不了我……”

“他是真的。”颐非突又插话。

秋姜一怔:“什么?”

“他……”颐非点点云笛,“真的认识你。而且——”

“也真的说过,只要你再踏上程国一步,就杀了你。”云笛说这话时的表情一如既往的严肃和认真。

但这一次,秋姜的心,却真真切切地乱了。

她不由得后退了几步,也坐到了榻上,脑海里思绪翻滚,一时间,完全无法反应。

颐非认真地给自己上着药,而云笛不再说话,花厅里很安静。

安静得仿佛能够把一切唤醒,又仿佛能把一切都埋葬。

秋姜不由自主地抓着自己的胳膊,艰难出声:“我之所以知道你是在演戏,是因为三点。第一,那些钩住颐非的绳索,虽然看起来很粗很结实,但以我对他的了解,是不难挣脱的,可他却乖乖让你们吊起来,这肯定有问题;第二,你演得实在太差,你根本连我的碰触都难以忍受,怎么可能如你所说的喜欢我;第三……你在套我的话,别人纵然察觉不出,但作为一个久经训练的人,这些问话的技巧怎么可能察觉不到?其实你真正想问我的是——为什么离开风小雅,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