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当年错过

余微浑身一震,她愣了愣才僵直着身子转过身,“你醒了?都听到了?”

魏翌睁开一双血丝满满的眼,见她一脸无措又忐忑的问他有没有听到,他在被中的手不自觉收紧了。

他又作疲惫的闭了闭眼,再睁开眼,神情就带了丝茫然与不解,“听到什么了?”

“你方才说什么了?”

他的嗓音沙哑得不成样,说话间嗓子一阵痒意上来,他忍不住轻咳了一声。

余微听到他咳,心下一慌,也顾不得再想别的,“没,没什么,你怎么样,伤口有没有疼?还有你刚才咳,是嗓子干,要喝水吗?”

“华老之前说你还不能喝水,等醒过来他再看看,你等等,我去叫他过来……”

余微话音还没落下,人已经逃也似的跑开了。

留下魏翌躺在床上凝着她消失在船舱内的身影怔忪出神。

他听到了,从她最早和他说对不起时,他就醒来了……

天知道他花了多大的毅力,才能控制住自己在她哭着说出从前,还给他不停道歉时不去将她拥入怀中。

原来,这些年来她对他避之不及的原因,竟是这般真相。

而不是他以为的——她嫌弃他是个残废,是个亡母的废物……

当年母妃病来的急,人也去的快,父王又急切扶正江氏,他心里有所怀疑,便亲自去调查了母妃病倒一事。

加上刚接手母妃留下的产业,许多事都要去了解,亲力亲为,他根本抽调不出时间去看她,以至于疏忽了她……

等他将产业上的事稍微理顺,母妃的死也有了一些线索后,他才惊觉他已经许久没去伯府看她。

他匆忙丢下手中的事去伯府看她,却不想会听到她对他说出那样一番话。

自小开智说话晚又先天小腿无力的缘故,他比常人要敏感,加上突逢巨变,他听到她那番话,直觉就是她听了谁的话开始嫌弃他了。

后来,她将他甩进湖里,他更是心伤失望,也没去管她那会儿自责与害怕的神情,不顾病体坚持离开了伯府。

等回到王府,又得知了母妃的死当真如他猜想那般不简单。

胆大的婢女竟在母妃平日喝的安神汤里加了相克的药,才导致母妃一朝病来如山倒,后来又被加重了药量去世。

他愤怒至极,亲自去将那婢女处置了。

却不想一切竟都被她看到了……

等他病好,又从母妃死亡的真相中走出来,他再去见她,却吃了伯府的闭门羹——她对他开始避而不见了。

母妃死后,他就只剩了她。

可她却对他避而不见,他无疑是失望又有些心冷的。

但那时,他也没觉得他们之间的关系已经到了不可修复的地步。

他想着小姑娘小,或许是受了别人挑拨,但他会尽自己最大的努力让她明白,他

便是残废,也能给她最好的生活,也是能护住他的。

直到华询的死……

华询是华老的孙子,他开智后,母妃特地为他寻的玩伴,也是除了母妃和余微外,他唯一亲近信任愿意诉说心事的人。

在他第三次登门伯府吃闭门羹后,他终于忍不住心里的闷堵,和过府来找他并问起她的华询说了她或许嫌他是个残废一事。

华询当时听了沉默了许久,盯着他的眸光复杂又充满怜悯,他那会儿是犹豫许久才出声劝他一声,“不会的,微微是个好女孩儿,你别多想了,她若嫌弃你,早就嫌弃了,也不用等今日了。”

母妃死后,他的世子之位岌岌可危,他算是狠狠经历了一番人情突变,加上太后让他忍下母妃的死,那时的他极端又多疑。

在他和华询说这事时,他其实在心里已经认定她就是听了别人的挑唆,开始嫌弃他是个残废了。

是以当他看着华询那满脸犹豫复杂又满是怜悯的神情后,他就理解成了华询也是这样认为的,她就是嫌弃他了。

只是华询可怜他,顾及到他才会替她说话安慰他。

于是他只苦笑了一声,也不让华询再为她说话,摆了摆手让人送了华询离开。

华询见他的样子,欲言又止,最后还是离开了。

又过了数日,他再次登门去见她被拒,他忍不住又去找来华询诉说苦闷。

华询见他确实难受,犹犹豫豫一番后,和他说了华老已经想出了法子让他重新站起来一事。

他当时高兴坏了,捏着自己的腿激动得不能自己。

他若是能站起来,她是不是就不会再嫌弃他了?

他也可以保护她了,走哪儿都能直接抱着她去,不用再借助轮椅,遇到梯步时,他也不用再让她下地,也不会再让她看到他被别人连人带轮椅搬过去时的狼狈与不堪……

然而,就在他憧憬着他和她的未来时,华询死了。

死法极其残忍,是被人切去了小腿,拔去了舌头扔到华府门□□生生痛死的。

华询,是被他害死的。

他的清晖院有奸细,那日他和华询的话被江氏的人给听了去。

他能站起来,江家无疑是最不愿见到的,于是为了恐吓华老,不让华老再医治他,江家对华询下了手。

华老唯一的孙子死了,还是那样的死法,华老如何不恨……

也是那会儿,华老才告知了他一个真相,早在他五岁的时候,他就找到了能让他站起来的法子。

只是他顾忌着江家,加上皇帝有意无意的警告,他一直忍着没有说这事,却不想会被华询发现,还因为他和余微之间的事,忍不住将这事告诉了他。

华老认为,一切都是报应,他一面感激太后知遇之恩为他治疗,一面却因为私心左右摇摆,终究害他失去了唯一的血脉。

华老悔痛万分,却也不愿意继续为他医治了,只说愿意留下让他站起来的法子,然后辞官离京去游历。

他没要华老研究出的他可以站起来的法子。

华询的死,无疑不是给他敲响了一个警钟。

江家不倒,皇帝不打消对太后和武安侯府的芥蒂,他便是站起来了,也活不长久,与其这般,他还不如保持现状……

至于余微,他觉得,他已经没有什么不可失去,对于一个嫌弃他的人,他自然也可以舍弃她。

何况以他的境况,也不能再为自己找一个软肋。

于是自那以后,他再没登过伯府的门。

她躲他,他也心灰意冷,再也不去关注她。

两个人在京城竟是一年难见一次,便是宴会上瞧着,也是互不在乎,形如陌生人。

一直到他及冠,太后催婚

魏翌收紧的手青筋暴起,眸中血丝愈发深浓,这些年,他因为对她的不信任,他的自以为是,究竟错过了多少。

她的成长他没看到,她私下受的委屈他也没看到,他甚至因为自己的谋划,险些害死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