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年夜(第2/5页)

而听她言语中之意,竟有几分说不出来的独立自主的感觉。

这般的性情,倒是难见。

弘历有些稀奇的看着她,见她虽小,却极有风骨。虽不是她欣赏喜好的那一种温婉品行的,然而,这扑面而来的一股自信,倒是奇特。

“倒是我说早了,妹妹说的是,的确言之过早。”弘历笑道:“也是我多事,妹妹的事自有皇阿玛做主。以后若有合心意的,妹妹可自主,与皇阿玛。”

自主,她的自信又是哪里来的呢?!

立志于此。可惜皇家的公主,大清的公主,哪一个又真正的能自主了?

这话,未免有些狂妄,虽的确比公主更有公主的品格。然而,未免失于骄矜了。

弘历又哪里知道,雍正也未必能做得了她的婚事的主呢?他只是知道,大清的公主,也不敢有此自信说出这样的话。想嫁谁就嫁谁那一种。

雍正失笑了一下,大约是想缓解翠儿的无语,便在前面叫了一声,道:“快来看看这金鱼。”

翠儿应了一声,丢开弘历,快步的跑前去了,颇有点逃开弘历歪缠的感觉。苏培盛看她轻快利落的脚步,倒是失笑不已。

虽略失些庄重,然而,却有一种俏皮的感觉,这样才像个少女,不然天天闷着,也着实替她心累。

雍正抓了一把鱼食给她,笑道:“喂喂看,一撒就都来了。”

翠儿接过,捻了一点撒下去,看到金鱼前来争食,便笑了起来,倒忘了弘历还在身后,也顾不上去理会他了。

弘历看她倒有几分灵动,有一种矛盾的感觉,在她身上,这样的,倒是少见。

雍正与翠儿喂鱼,弘历便拉了一把苏培盛,塞了一锭进去,苏培盛讪讪的笑,道:“这,宝亲王,这,奴才收不合适啊,万岁爷眼皮子底下呢……”

“也没见你少收弘昼的,怎么?收爷的,倒烫了你手?”弘历似笑非笑的。

苏培盛因此倒不好不收的了,便放到袖笼中去,他不是嫌银子烫手,而觉得宝亲王的眼神才烫人呢,便笑道:“宝亲王若要问便问,奴才能说的,自言无不尽。”

苏培盛觉得宝亲王是精明过了头,而弘历呢,则觉得这奴才是精明成了精。

这两说话跟打哑谜似的。

弘历道:“公主,与我,亲是不亲?!”

这是问到底是不是爱新觉罗氏的血脉了。

若不是亲的,这天天养在身边这般亲密,还封了公主,若说是亲的,这藏头露尾的,连面都不露。不古怪吗?!

看宝亲王这意思,是不问个答案不罢休了。

苏培盛便知道,今天这问话,不能善了,心一横,道:“亲也不亲。”

啥意思?!

宝亲王被这模棱两可的话给说的反应了半天都有无数次猜想。

到底亲不亲,这奴才没明说,但是亲也不亲这话的意思,就概括的范围老大了。

所以弘历愣住了,苏培盛呢,收了银子,趁机就溜到雍正身边去了,寸步不离的,再不敢被宝亲王给逮到了。

好不容易游园结束,上了轿子以后,苏培盛才松了一口气。

弘历恭送起轿,还道:“明日儿子来陪皇阿玛过年。”

“你先回吧。明日午后来既可。”雍正道。

弘历这才站在园林门外看着轿子起身,道:“儿子恭送皇阿玛!”

苏培盛哪里再敢与他说话或对视,跟着轿子快快的回去了。

到了别院以后,雍正才失笑道:“他问你什么了?!”

苏培盛擦了擦脑门上的汗道:“宝亲王实在过于敏锐了些,奴才是真怕说错了话。”怕说错话这话也有意思,是说说了真话,得罪了雍正,要打板子,同时呢,也怕不说话,又得罪了宝亲王,被记恨,所以他们这些奴才难做人啊。

雍正听了失笑,倒有点同情他,知道他是不会胡乱说话的,便道:“也难为他憋到现在才问。”

封公主的事多久了?一两个月了,可是他愣是不动声色,先自己去查,真查不出来了,才到现在问,而且是光明正大的问,不偷偷摸摸的问。

就是侧面告诉他,他疑心这公主的来历呢,若是父亲知道,好明确的告诉他一声儿,也算对儿子有个交代不是?!

当然了,也给了回旋余地,没有当面问雍正,只问苏培盛,就是想说,不交代也行,反正就圆滑周全的不得了。

连雍正都啧啧嘴,道:“……这老四……”

苏培盛见他表情复杂,便道:“因此奴才说了模棱两可的,只叫宝亲王去猜。凭他怎么猜,也猜不准……”

可是猜,也会脑补很多东西啊。

“今天他这巧遇,可真不巧啊。”雍正笑着,只差说处心积虑了。

雍正今天没叫翠儿回侧院去,主要是要过年了,要她放放假,放松放松,回了屋内,去了帷帽,等都暖和起来了,雍正才笑着与她喝热茶吃点心暖身,在外跑一下,身上的血都冷了,一回屋,这炉火烤着,可不就舒服极了吗?!

“还是北方好,京里都是炕,暖和,这南方湿冷湿冷的,偏偏还要睡榻或是床,”雍正道:“这个时候,倒是想念北方的炕了,暖阁里也舒坦。这炉火终究还是烤人的慌。”

翠儿递了手炉过去,道:“大爹爹捂捂手。”

雍正笑着接了,道:“今天见到你四哥哥,觉得他怎么样?!有话不妨直说。”

翠儿见雍正问,才敢说,若不问,她万没有主动评价大爹爹的儿子的,因此也更不可能说宝亲王不好了,毕竟疏不间亲在这里,她虽与雍正熟稔如父女,然而,宝亲王与他才是真的血脉相连的父子。

她斟酌了一下,笑道:“四哥哥有话拐着弯说,这一点,倒不如五哥哥说话直,让人相处着,心里踏实,没那么多心眼,直来往去的,反倒更令人放松,更容易熟悉起来。与五哥哥相处,我不累,也不会想那么多,心眼更不必总提着,一句话要仔细听,恨不得听十个意思来,五哥哥让我很放松,说过了笑过了,也就算了。话是过耳了,人却入心了。可是四哥哥,说话拐个十个弯的,一话套一话的,我是半个字都得想清楚了,才好说出口,一是唯恐有什么破绽,立马就能被抓住了,二是说多错多,宁愿不说才好。今天说了话反驳他,实在是不想让他以为,我是个只恃宠而生骄的人,倒叫他怔了一下,以为我前后不一……”

“直有直的好处,这多心也有多心的好处。”雍正道:“可一家人相处,直接就有直接的妙处了。”

当初弘昼不就第一面就与她熟了吗?!

这也是另一种天赋。

可是弘历不一样,这也是第一面,他却看到翠儿恨不得竖起浑身的盾牌来,后来只几句话,她都恨不得用言语化刀剑去反驳他的误解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