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棍棒与犬牙法则(第2/3页)

最后,它想到了一个主意。它要回去看看,它自己的伙伴们怎样在这寒冷中睡觉的。让它惊讶的是,它们都消失了。它再一次在这片大营地里游荡,寻找它们,然后他又一次返回原地。它们在不在帐篷里?不,不可能在,否则不会把它赶出来。那么,它们可能在什么地方呢?它垂着尾巴,浑身在战栗,完全是一副丧家之犬的样子,它漫无目的绕着帐篷转圈子。突然,它前腿下面的雪塌了下去,它身子往下陷。它脚下有什么东西在扭动。它跳了出来,毛骨悚然地嗥叫起来,那看不见、不知道的东西让它感到恐惧。但是,一小声友善的吠叫声使它消除了疑虑,于是,它回头去看个究竟。一股暖流向它扑面而来,只见贝里躲在雪下面,身子紧紧地蜷缩成一个球。它发出安慰人的呜呜声,并扭动着身子,表示它的好心与好意,它甚至大胆地用暖暖的、滴着唾沫的舌头舔着巴克的脸,似乎想以此换得和平。

又是一个经验教训。它们就是这样睡觉的,唔?巴克满怀信心地选好地点,接着大动干戈地为自己挖了一个洞,其中还白白浪费了不少力气。顿时,它身体的热量充满了有限的空间,它感到昏昏欲睡了。这一天过得非常漫长,而且艰辛,所以虽然它在恶梦中又是吼叫又是挣扎,它还是睡得非常香甜,非常舒服。

直到营地里的人们醒来时发出的嘈杂声将它吵醒,它才睁开眼睛。起初,它忘了自己在什么地方。夜里下雪了,它完全埋在了雪里。雪墙从它身体四周挤压着它,于是,它周身一阵恐惧——是那种野兽对陷阱的恐惧。这是一种兆头,表明它正在用它自己生命聆听追忆它祖先的生命;因为它是一只开化的狗,一只极度文明的狗,凭它自身的经验,它不知道陷阱,因此它自己是不可能知道惧怕它的。它全身的肌肉阵发性地、本能地抽搐起来,它颈部和肩部的毛发竖立了起来,于是它一声狂嗥,纵身朝上一跳,蹿入亮得令人头昏目眩的白昼中,雪在它四周如云一般飞散开来。没等它在地上站稳,它就看见展现在眼前的一大片白色营地,于是它明白了,它在什么地方,想起了它自与曼纽尔一起去散步到昨晚自己掘洞睡觉时所发生的一切。

弗兰克斯随着一声欢呼便出现在眼前。“我没说错吧?”这个赶狗人对毕罗尔特大声说,“那个巴克学起来确实非常快。”

毕罗尔特神情严肃地点点头。作为加拿大政府方面的信差,运送着重要文书,获得最优良的狗是求之不得的事,所以他为拥有巴克而特别高兴。

在一个小时的时间内,这个小队又增加了三只爱斯基摩犬,加起来总共有九只狗了,而且在不到一刻钟的时间,它们都套上了狗具,摇摇摆摆地走上小路,朝着代牙峡谷走去。出发了,巴克很高兴,虽然活儿非常累人,但它并不轻视干这种活。它吃惊地发现,整个狗队都带着迫切的心情,这种心情使得大家充满了活力,而且也感染了它;但是更令人吃惊的是,戴夫与索莱克斯的身上也发生了很大的变化。它们都是新来的狗,一套上狗具,完全变了样儿。一切被动和漠不关心的神情顿时从它们身上消失了。它们变得很警觉,活泼,迫切希望着活儿干得顺利,而且如果因迟缓或混乱而耽搁活儿,它们会非常恼怒,气急败坏。拖雪橇这种劳作好像是它们存在的最高表现形式,是它们生存的全部意义,是惟一令它们高兴的事情。

戴夫是车辕犬或叫压橇狗,巴克在它前面拉,再前面是索莱克斯;其余的狗都在前面,排成一列纵队单行,丝毛犬占据着领头狗的位置。

将巴克安排在戴夫与索莱克斯之间是有目的的,这样,它可以受到培训。它是一个合格的学生,而它们同样是合格的老师,途中从不允许它长时间地出格犯错,总是用它们的尖牙利齿给它上课。戴夫很公正,也很聪明。它从没有无缘无故地咬巴克,而当巴克站住不走必须受惩罚时,戴夫也决不放过它。由于有弗兰克斯的鞭子作为帮凶,巴克发现悔过自新比报复要容易。一次,在短暂停留期间,它把挽绳搞乱了,耽误了出发,戴夫和索莱克斯一起扑向它,给它一顿痛打。结果挽绳就乱得更加不可开交,但是自那以后,巴克万分小心,不让挽绳纠缠在一起;所以没等这天结束,由于它已经熟练地掌握了活儿的要领,它的伙伴们差不多都不挑剔它了。弗兰克斯鞭子不再那么劈啪地频繁响起,而且毕罗尔特甚至抬起巴克的四脚,仔细查看,让它不胜荣幸。

这一天跑得很艰辛,爬上代牙峡谷,穿过希帕营地,经过斯堪尔斯及树林,穿越几百英尺深的冰河和雪堆,越过锡尔科特分水岭,这座分水岭矗立在咸水与淡水之间,一脸冷峻地守卫着忧伤和孤独的北方。在进入死火山的火山口形成的几个湖里时,它们有了一段愉快的时光,而且那天晚上,他们驻扎在贝内特湖的大营地,那里有数千淘金者在造小船,以便春天冰化时用。巴克在雪地上挖好洞,疲惫不堪地睡着了,可是它在黑咕隆咚的寒冷中被早早地赶了起来,和它的伙伴们一块儿被套上拉雪橇的挽具。

那天他们行了四十英里的路程,路上的冰雪都是压得严严实实的;但是,第二天以及之后的许多天里,他们就得自己开路前进,活儿更加辛苦了,进程慢多了。通常情况下,毕罗尔特走在队伍之前,他用雪鞋踩实积雪,使它们走起来轻松些。弗兰克斯在雪橇方向杆处给雪橇导向,有时换换位置,但不是经常换。毕罗尔特很忙碌,他为自己有冰雪方面的知识而自豪,这样的知识是必不可少的,因为秋天的冰非常薄,而在水流迅速的地方,一点冰也不会有。

巴克日复一日地戴着挽具干着苦力,时间似乎是遥遥无期的。他们常常在黑暗中拔营,在黎明的第一缕曙光出现时,他们已经上了路,而且身后已留下了几英里新鲜的足迹。他们常常在天黑之后才安营扎寨,吃了点各自的定量鱼后,就爬到雪里去睡觉。巴克吃起来总是一副狼吞虎咽的样子。它每天的一磅半大麻哈鱼干定量,不知吃到了什么地方去。它从来就没有吃饱的时候,因此始终受着饥饿所引起的腹痛的煎熬。可是,其他的狗因为身体轻,而且生来就是过这种生活的命,它们只有一磅鱼的定量,却一点也没有什么不舒服的感觉。

它以往的生活使它养成了爱挑剔的毛病,但这种毛病很快就消失了。它原本吃饭很讲究,可是却发现它的那些先吃好的伙伴们抢吃了它没有吃完的定量。它没法防范。正当它在打退两三个伙伴的时候,鱼便到了另外几个伙伴的嘴里,不见了。要弥补这点,它就与它们吃得一样迅速;并且饥饿强烈地逼迫着它,它不得不去谋取不属于它的东西。它看看就学会了。派克是条新来的狗,是个狡诈的装病逃差者和小偷。当巴克看到它趁毕罗尔特转过身不注意,狡猾地偷了一片咸肉的时候,第二天它也仿效这一行为,并成功地偷到了一整块大肉。大家骚乱了起来,但是,没人怀疑到它;而那个笨拙的冒失鬼、常常被逮住的达勃,替巴克受了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