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而另一边,王泯生和沈珏的日子就显得非常不好过了。

周翊在接手案子后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展开了行动,将事情特意有多大闹多大。

先是将未来王妃苏杳杳遇刺一事大张旗鼓的上报给皇上,然后又联合起大理寺与京城县衙,三方提审那“群穷凶极恶”的杀手,同时加派人手增强城中巡逻,挨家挨户的去排查可疑人员。

这事闹得京中人心惶惶,无人不知,难免就有不少脑子活泛的知情人士,将之与齐王前几次赐婚联系起来。

这么一深究,可就发现了一件不得了的事。

倘若今日那苏大小姐不幸遇刺而亡,定然又会传成是被齐王克死的,届时苏家人必定会埋怨到沈恪身上,边境无人戍守,那将会引起一场怎样的大乱!

幸而苏家历代英灵开眼,不忍生灵涂炭,保佑着苏杳杳躲过一劫,这才将事情揭发出来。

如果说前几任赐婚对象皆是如此,只缺少了苏杳杳的好运气,那么是不是就代表着,齐王并非天煞孤星,克妻刑亲之说乃是有人故意捏造。

那人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细想下来就更加令人恐惧了。

克妻坐实、接下来就该是刑亲了,齐王最亲的人是谁?

那可是皇上与太后啊……

所以,又有一则流言在暗中流牵扯到了沈珏身上,敬太妃为何能出宫而不出宫,据说那是刻意留在宫里头,替他暗中监视太后。

具体原因是什么,不可说、不敢说,大家心里都明白就好。

听说了此事的沈珏又在书房内摔了满屋子的东西,只是这次不是因为流言的莫须有,而是外头的那些言论,极其巧妙的打着了他的七寸,竟然将他与母妃多年布局,赤/裸/裸地摆到了明面上来。

“沈恪!本王还真是小瞧你了。”沈珏又摔了一个砚台,半眯着的眼角眉梢都透着几分狰狞。

寻常百姓哪会由一个小小的刺杀联想出这么多东西,放出这些消息的人,除了沈恪他不做二想。

甚至怀疑安排这场刺杀的人,都极有可能是他所为。

怎的就有那般巧合的事,沈恪早不出门晚不出门,偏偏在今日跑到街上去招摇!

他承认,前几桩他是暗中动过一点手脚,原以为天衣无缝,如今想来,沈恪定是什么都知道,且盯着自己呢。但苏杳杳这事,真的和他没有半点关系,或者说,他还没来得急动手。

房门被人轻轻敲响,发了一通火之后,沈珏在椅子上坐下来,深吸了一口气,“进来。”

“殿下,”郭佳缓步而入,看着废墟似的书房,低下头敛去眸中笑意。

沈珏抬手想要去端茶,却发现茶早就被他摔了,只能在桌上叩了叩,厉声道:“查出来究竟是谁,安排人去刺杀苏杳杳的没有?”

郭佳瑟缩了一下肩膀,有些犹豫道:“据传回来的消息称,被捕的那几人中,有一个是王家大少爷身边的护卫。”

“谁?”沈珏侧眸意外地看向她,“你说哪个王家?”

郭佳抬眸,看着他缓缓道:“王泯生。”

“这个蠢货!”简直令人不可置信,沈珏手重重往桌上一拍,几近咬牙切齿:“他人在哪?”

“尚未查到,不过……”郭佳顿了顿,张了张嘴又没有往下说。

沈珏有些不耐烦,“有什么话就快说。”

“出事之前,柔嘉郡主曾经找过王泯生,还给了他不少银子。”

“柔嘉!?”沈珏目光闪了闪,气不打一处来,“这兄妹两当真是一个比一个蠢。”

郭佳心中笑了笑,不可置否,可不就是一个塞一个的蠢,稍稍这么一挑拨,就迫不及待地想要做这个出头鸟,当真是令她满意呢。

王泯生更是没想到,外头的人会自动联想出这么匪夷所思的剧情,他真的就只是单纯的,想要弄死苏家那几个贱人而已,谁他娘的捏造齐王克妻了!

那么会联想,怎么不去说书!

当初,未免事情败露,他没敢动用自己府上亲卫,而是斥巨资请来了传说中杀人不眨眼的杀手。

让他们先是以美人计诱,再里应外合杀人于无形,本该是天衣无缝,甚至事成之后还能在沈珏那里立一功。

没曾想,这些杀手会这般垃圾,演戏,演戏不行,刺杀,刺杀不行,连人家的衣摆都没摸到,就被毒打一顿扭送到了官府,还折进去他一个人。

凭这群人的智商,被他们供出来是迟早的事,所以王泯生不敢回府,而是偷溜到了京城一处别院当中,吓得连灯都不敢点。

晚膳没用,现下是又冷又饿,冻得他鼻涕都出来了。紧闭的门窗外虫鸣鸟叫停歇,周遭只有他不时吸鼻子的声音,隔窗影影绰绰的树,看起来就像鬼影飘摇。

滴答,滴答,房檐开始落雨,门“嘭”一声被风吹开,一滴雨水顺势打到了他脸上。

王泯生抖了一下,拢紧衣服壮着胆子向门口望过去,漆黑的院子里,只有寒风呼啸,卷起的枯叶在地上摩擦出“咔咔”声响。

暗骂了声晦气,他手往脸上一擦,起身就准备去重新关上门。

没走两步,又忽然顿住,外头月色葱茏,何来落雨之声?

借着月光,他抬起手,摊开的掌心里是乌黑一团印子,泛着浓浓的血腥味道。

“嘭、嘭、嘭”的撞击声从门框处传来,王泯生鼓起勇气向上看,在瞬间瞪圆了眼睛。

房梁上一具下人的尸体倒栽着身子,双眼微凸恨恨地看着他,喉咙处被豁开一条口子,随着脑袋的晃动张张合合,汩汩流出的鲜血似蛛网般布满整张脸,一滴,又一滴汇聚到头顶。

“滴哒~”似落雨声砸在积水上,泛起的回声在空旷的房间中炸响。

王泯生吓的一屁股坐在地上,惊惧到嘶喊:“来人啊!”

话音刚起,梁上忽然飘下一条白绫,如蛇般蜷动着身躯,绕上他的脖子后,将猎物箍紧,猛地提了上去。

恐惧、窒息在挣扎中将时间拉的很是漫长,连骨头缝都是凉的,最后一次蹬腿,王泯生听到巷外的更夫敲了几声梆子。

“咚!——咚!咚!”

天还是月朗星稀,廊下避光处却似墨般阴沉,几道黑影迅速离去,带起的风将竖直的人影吹得摇曳,青灰色的衣摆,自阴影里荡出一下又一下。

更夫在唱:“关好门窗,防偷防盗~”

…………

“小姐,小姐?”青黛勾起帐子,看着忽然弹身坐起,又神游天外的苏杳杳,小声轻唤。

苏杳杳长发披散在背后,头顶翘起一股,呆滞地坐在床榻上,盯着自己的手心不发一语。

白白嫩嫩,没有血迹……

还好,只是个梦而已!

连翘与青黛面面相觑,忽见她抬起头,露出憔悴的脸色,忍不住再次追问:“小姐,您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