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炉鼎(十七)

简直惊悚。

但仔细一想,其实有迹可循。

君渐书说派人保护他时,他特意问了一下,能不能让君任来。

那时候君渐书的回答是,君任去找人了,来不了。

君任确实来不了,因为他就是君渐书,他要找的人……就是黑气。

是黑气,也是玄冥魔尊口中的拾柒。

同时也是把原主送进蓬莱宫的人。

君渐书那时候来找他,其实没找错。但是那时候拾柒并不在蓬莱宫,所以君渐书什么都没找到。秦舟有些迷迷糊糊地想。

瞒着他不让他知道,可能是想将他摘出去,或许是在戒备他。

不愧是君渐书。秦舟恍惚间想,要是他,他也会这么做。

“师尊?”

清脆的童声唤回将秦舟的思绪唤回。

顺着“自己”的视野,他看见了一条金黄色的蛇。

那条蛇有成人手臂粗细,蛇鳞仿佛由真金铸成,在阳光下熠熠生辉。若有若无的血从鳞甲之中渗出,黄金色的蛇痛苦挣扎着,发出沙哑可怖的恐吓声。

许多人喊叫着:“金蟒伤人了!赶紧打死它!”

但那金蟒力大无比,一群人扑上去,竟然没有能近它身的。

“秦舟”语气里带了点惊奇:“我看它灵智已开,却要装成没有神智的普通小蛇,说不定有什么秘密。任任等会,看师父给你抓条蛇玩。”

他将君渐书放在一边,自己纵身而上。

“借过借过。”

围着的人只能听见一句带着笑意的声音,紧接着便见到一道人影冲上去,和蟒蛇战在了一起。

“秦舟”的手击打在蛇的七寸,见它没有反应,轻咦了一声:“这真的是蛇?”

他瞬间转变了手法,在蟒蛇身上摸了一圈。

蟒蛇被他激怒,身子动起来,如同一条金色的麻绳,缠绕在他身上,想要将他勒死。

冰凉的触感传遍了秦舟全身,令人头皮发麻的感觉从脊背开始炸开,勉强驱散了些许燥热。

他混混沌沌地睁开眼睛,却看见了一片镶金的衣角。

玄冥见秦舟难耐,终究还是上前查探了一下。只是刚触碰一下,就被秦舟察觉。

秦舟只以为方才的蟒蛇要取他性命,一把推上去:“别碰我!”

玄冥魔尊就算受再重的伤,也不是秦舟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凡人能推动的。

玄冥分毫没动。见推不动他,秦舟又猛地推了他几把,声音中带了恐惧:“你别碰我——”

像是听多了这种语气,天生高傲的少年眼神暗了暗,没再坚持,退回了高台另一端。

秦舟惊魂未定,这距离还是太近了,他却没法往前跑去将玄冥推下去。

他的手微微发着抖,触及到腰间一处坚硬的物事,没多想就将那东西一把扯下,狠狠朝两人中间砸去。

坚硬的玉石砸到高台上,炸裂成了许多块,崩得到处都是。

与此同时,一道绿色的光从玉石中心散出,直直射向玄冥魔尊。

玄冥的身形极快地动了一下,恰好将那道攻击闪过。

在他身后,绿光所到之处,牢笼被直接切断,就连墙壁也被打穿了一个孔。

一切都在寂静无声中发生,那道绿光如同切豆腐般击碎了一切障碍,传往外界。

秦舟恢复了些神智,惊疑不定地看着那块玉石,又看了看笼子上的切口。

连玄冥都要躲,这一击的威力不言而喻。

若是玉石碎时,敌人在他面前,这便是致命一击。况且如此强的穿透力,还能做传讯工具。

那块玉石在视线里显得模糊,但他身上的玉只有一块。

林家主的坤门弟子令牌。

竟然是件保命的宝物。秦舟急促地喘息着平复心情,见玄冥又有动作,沙哑着声音道。

“你别过来。不想死就别过来。”

玄冥身形僵了一下,而后恢复如常。

他的身影在秦舟的眼里已经成了虚影,秦舟分不清他动没动,只是一直说着。

“你不要动……不想死就别过来。”

他勉强撑起身子和玄冥魔尊对峙,喉咙里像是有一团火,他喉头动了动,难过地仰起头来。

本就诱人的喉结看得更加清楚,白皙的脖颈让人看上去很想咬一口。锁骨在衣领下若隐若现,勾着人想窥一窥底下的风景。

玄冥魔尊微微皱眉:“你在勾.引我?”

秦舟猛然回过神来,热血上头地冲他吼:“滚……”

这话喊到一半,他就像被抽空了力气,垂着头微微喘息。一头黑丝垂在胸前,粘得到处都是。

秦舟用力在舌尖的伤口上碾了碾,却不能阻止邪火的蔓延。

他看了看自己手心上已经结痂的伤痕,很想往上再划一道,又生怕不够痛。

事已至此,反应再慢的人也知道自己这是什么情况。更何况他湿透的衣袍底下,像是放了团刺球,令人坐立难安。

他注意到了自己修剪整齐的指甲。

十指连心。他混混沌沌地想。

视线所及之处没有什么尖锐的东西,只有那块被摔碎的令牌。

秦舟的手不受控地颤抖着,紧紧地抓住一块尖锐的令牌,朝自己的中指指缝里扎去。

鲜血四溅。

剧痛传来的一瞬间,他仿佛被刺激地昏了过去。

混沌中他忽然反应过来,能救命,还能报信,蓬莱宫坤门弟子哪有那么好的待遇。

这东西怕不是君渐书特意安排了送给他,就担心着他会出事,想要救他一命的。

这个念头很快划过,短暂的眼前一黑后,秦舟在剧痛之下恢复了神志。

眼前的景象渐渐明晰,他正对上一对冷峻的黄金竖瞳。

下一眼,竖瞳完全消失,快的仿佛方才是他的错觉。

玄冥抓着他的手,感受到手中躯体的颤抖,微微皱眉:“你做什么?”

秦舟被他给气笑了,但他实在没有力气,只能扯出一个虚弱的微笑:“你下的春.药,问我做什么?不反抗一下,敞开了腿给你上吗!”

玄冥沉默了一会儿。

“不是我。”

秦舟仿佛听见他叹了口气,不知为何心跳停了一瞬。

一股委屈席卷了他,分明他是受害者,结果还要为这群混账东西的心情牵肠挂肚。

“我知道是他,又有什么区别……”秦舟鼻子一酸,咬紧了牙关。

玄冥魔尊只是失态片刻,很快恢复如常。

“我可以放你走。”

秦舟的手还被他捏着,只能自己不断地去碰伤口,借以维持神智。

听到这话,他心中一惊,指尖狠狠掐住伤口,被强烈的剧痛刺激得失神一瞬。

他强忍着剧痛问:“条件是?”

玄冥魔尊沉默良久,直到秦舟以为方才那句话是他的幻觉时,才听到少年低沉的声音:“你欠我一次。”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