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瀛洲(三)

另一边,到了没有旁人的地方后,君渐书和秦过就剑拔弩张起来。

君渐书的神态倒没有变化,只是秦过收起了表面的柔和,嗤笑了一声:“不知道今天任任又带了什么人,来大闹我瀛洲?”

任任是君渐书幼时,母亲给他取的乳名。在君家覆灭后,除了秦舟,君渐书不接受任何人这么叫他。秦过对此了解的一清二楚,却非要这样叫他。

饶是君渐书的养气功夫不错,语气此时也冷了:“既然秦二公子这么说了,不做些什么,岂不是显得君某太过不近人情?”

“这么有把握,想必这次带的孩子家世不错?”秦舟冷笑。

君渐书引人来瀛洲也不是一次两次,有起了兴致坑过来的,也有人走火入魔祸水东引的……总之不能让瀛洲吃了甜头。但每次君渐书的手段使得隐秘,造成的后果也不严重,还把自己摘得干干净净,秦过明面上没法对他做什么。

有时候君渐书带来点家世渊源深刻的,秦过还无法将人杀死在瀛洲里。只能将这些乱转的苍蝇捉住了,丢出去为算。

秦过嘲道:“跟了我兄长那么久,旁的没学会,小把戏用的可真灵巧。”

这次轮到君渐书回应他:“多谢秦二公子夸奖,君某愧不敢当。不过想必你将我叫来,不是为了逗我开心吧?”

秦过信手倒了壶茶,用灵力推向君渐书:“不过是多年未见,师叔请你喝杯茶罢了。”

君渐书懒得和他寒暄,站起身来便要走。

秦过在他身后冷冷道:“听说你蓬莱宫有条狗,受了魔修阻击后没法控制自己的灵力?”

“二公子可能听错了,我蓬莱宫从来不养灵犬。”君渐书口上回敬,却转身坐了回去,“既然二公子这么说,想必秦家有不少这样的狗?”

秦过笑了笑:“确实有。不过不多,也就那么两条。”

君渐书的眼神认真了一些:“看来,关于这几条狗,你有不少话要说。”

“不慌,先说说你家那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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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边君渐书和秦过谈起了正事,秦舟却还在想着那困阵的事情。

其实这玩意儿他好像能看出脉络,只要挑了关键的那一点,就能破坏阵法运行的基本功能。

秦舟察觉到阵法核心的时候,就有些手痒。毕竟修真界里魂修是禁止的,这玩意儿肯定是个邪阵,秦过敢在身边养这东西,肯定是要对人不利。

在他的下意识里,和秦过有仇的人,君渐书绝对算得上有名有姓的人。这东西很有可能就会用在君渐书身上。

秦舟虽然自己天天吐槽君渐书,但要是想到君渐书可能被困在什么人的阵法里出不来……

秦舟想了想,就是为了自己的安全,他也不能让君渐书受困。

那阵法的核心比较稳固,秦舟也没有办法将它不着痕迹地拆掉。不过做些别的还是可以的。

秦舟一边和秋刃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一边对困阵动手动脚。

秋刃看不出困阵的身份,看他的眼神都变了。

秋刃:“朋友,你不会是上次看见小倌馆里的东西,变态了吧?”

秦舟无语凝噎:“谢谢,暂时没有。”

不过说归说,秋刃还是散开了威压,将周围的阵法和神识都给隔开。

困阵没有察觉到太大的威胁,只问了句秦舟他想要做什么。

秦舟:“看你可爱,想揉几把。”

困阵竟然笑了笑:“那你可别揉错了地方。”

他显然对于秦舟的好感很高,说完后,就站在那里任由秦舟揉捏。

秦舟一边吐槽这困阵怎么还会调.戏他,一边怀着欺骗小孩子的罪恶感,还有一点害怕别人发现的紧张感。毕竟君渐书和秦过那边也不知道能谈多久,要是错过了这次机会,要是秦过发现了不对劲,困阵还会不会这么傻乎乎就很难说。

更别提秋刃还在一旁看着,秦舟怎么揉怎么觉得奇怪,手上的动作愈发快了。

从源头上破坏困阵很难,他便在这阵法的基础上又放了几个小阵进去。这几个小阵基本是吸收灵气的作用,在困阵身体里隐而不发,还能帮它吸收灵气,让它舒服些。但等到困阵完全启用的时候,便会让它的灵气运转停滞一瞬。

若真是对着君渐书,一瞬便已经足以决定战局。

秦舟使劲往里面扔了几个小阵,做完时,他忍不住看了看困阵的脸。

他脸上其实也是个阵法,秦舟好奇地悄悄探了一丝灵气进去,想试试能不能看见他原本的面目。

他始终不明白,一个阵法怎么变成了人形。

他看见了一对无神的眼眸。含着笑,看着他,那神态竟然有些眼熟。

阵法运行极其精密,再深入下去怕是要被发现,于是即使秦舟很想继续看下去,也只能遗憾地撤了灵力。

他用肉眼看着困阵的脸,仿佛又看见了那对无神的眼眸。

秦舟在心里深深叹了口气。秦过的手段实在太让人忌惮,回去得提醒君渐书一下才行。

偌大一个瀛洲秦家,看起来钟鸣鼎盛,也不知道底下藏了多少这样诡异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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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渐书来瀛洲也不是一次两次,每次住处都差不离。和秦过的谈话结束后,即使不用人带路,他也很快找到了早就等着的秦舟。

其实以他和秦家的关系,应当是在瀛洲有自己的居所的。但秦过责骂过他,有了蓬莱就忘了秦家。因而就连秋刃在秦家都有自己的住处,君渐书却只能像个客人一样,每次来时单独安排住处。

秦舟听了,笑道:“这也太小器了。不过你能随意进出秦家,不至于因为一个住处和秦过闹翻。”

谁知君渐书瞟了他一眼,似笑非笑道:“那倒不是,徒儿当初回到师尊的住处,却被赶了出来。我去找了秦过,把他打了个半死,让师尊失望了。”

秦舟晃了晃脑袋,还是笑:“你脾气这么烈?我怎么没看出来。要是我像你这样计较,这么多天早就跟你一哭二闹三上吊了。”

君渐书笑着叹了口气,不想再谈这话题。

他当然知道这事计较了也没意义,秦过终究要把他赶出秦家。只是当时怒上心头,又没有师尊耳提面命,哪有心思考虑这些。

秦舟却不乐意了:“对你这么宽容,不做点什么感恩一下?”

君渐书失笑:“原来师尊是这个意思?”

秦舟反问:“不然你以为是什么意思?”

“我还以为师尊要叱责我意气用事。”君渐书道。

秦舟奇道:“是你打别人,又不是被别人打,我骂你做什么?我应该去骂秦过。”

不过说归说,要让他真去找秦过,他还是有点怂的。

又是炉鼎又是困阵,他实在有些应接不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