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瀛洲(五)(第2/5页)

不过在那之前,他只能和秦过一起出去,改了装去游荡。间或也会自己一个人出去,到俗世里,尝几杯谷酒,坐在茶馆里听人说天下大事。最喜欢听他们说秦家的大公子多么风华绝代,年轻有为。

这一段记忆,连秦舟本尊看着都觉得牙酸。他以前怎么就没发现自己这么自恋呢?

不过他很快就不反感自己之前这种到处乱跑的行为了。

因为他看见自己捡到了一个小孩。

君渐书那时候也不过是个幼童,独自一个人在俗世里走,因为修为低,身上的灵气都藏不干净。但能够看得出教养不错,也不知道是哪家的孩子,侍从竟然能大意到把人给弄丢了。

秦舟把他捉过来,轻易制止了小孩的挣扎,笑眯眯地问他:“你是哪家的孩子?”

小君渐书长得水水嫩嫩的,脸上掐一下,就能印下一道红痕。

秦舟无意识地欺负了小孩一会儿,直到君渐书哇的一声哭了出来,才手忙脚乱地停了手。

他的良心自然不会让他在撩哭了小孩以后,自己一个人跑掉。于是秦舟就抱住了君渐书,将他带到客栈里,给他点了一些吃的,试图以这种质朴的方法哄好小孩。

等到了客栈,他才发现自己的脖子已经被君渐书咬了好几口。好在他修为还行,不至于受伤。

秦舟在旁边看着,又想笑又觉得羞耻。想想君渐书现在的样子,再看看他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模样,不知为何还有些开心。

那时的秦舟倒是恼了。他在瀛洲从来都是横着走的,哪里受过这等委屈。他把君渐书硬生生扯开,给小孩使了个定身术,然后把人放在椅子上,慢条斯理地把自己的脖子擦干净。

后来发现自己的外袍被小孩的口水沾湿了,还从须弥戒里新拿了一套衣裳,将外袍给换了下来。

然后装出一副凶神恶煞的模样,对着小君渐书道:“吃!”

小君渐书的手能动了,迫于他的淫.威,只能可怜巴巴地,一点点地从桌子上夹菜吃。那架势,仿佛秦舟给他吃的不是饭菜,而是什么剧毒的药。

那客栈的菜味道不错,纵使君渐书从前在蓬莱被养得极好,也不能对着菜的味道评价太低。何况他跑了几天早就累极了,更显得这顿饭是美味佳肴。

秦舟换完衣服,小孩已经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

秦舟笑了笑,对小孩道:“你是哪家的小孩?我是瀛洲秦家的秦舟,说不定还认识你家家长。”

话刚说完,小孩吃饭的动作就停了。

他猛地顿了顿,然后又哭了出来。

这次哭声没响太久就停了下来。因为他一哭,就呛了口饭,咳得撕心裂肺。

秦舟一边给他顺气,一边无奈地笑道:“你慢慢说。”

君渐书顺好了气,睁着泛红的双眼,打量了秦舟一会儿。

那带着委屈和打量的眼神,让旁边围观回忆的秦舟心中一动。毕竟软糯可爱的东西,他总会多偏爱些。

原本的那个秦舟明显也是这样,他像是被这一眼融化了一样,声音也温柔了些。

君渐书终于开口道:“我是蓬莱君家人。”

秦舟:“君家人,怎么跑到瀛洲来了?我不记得最近有君家的人来,你家长辈呢?”

君渐书闻言又想哭,但最终断断续续道:“君家人没有了。只剩我。父亲母亲被姬家杀了……母亲说,让我跑……”

秦舟愣了:“你是自己来的瀛洲?”

君渐书狠狠地点头,眼泪又漫了满眼。

对了。从这里开始,就和他从前所看得小说不一样了。秦舟想。

在小说的开头,从来没有提过君渐书的身世。直到后来君渐书继承蓬莱宫时,才点出他君家后人的身份。

而剧情里,根本没有姬家和君家的恩怨,更没有原主和君渐书一起攻打君渐书蓬莱宫的说法。一切的一切都归功给了男主的金手指,说他是气运所钟。

但其实,蓬莱的每一寸,都是君渐书拼了命夺回去的。

若是将这个大基础替换了,秦舟不知道有什么变化,但是很多事情,好像就这么改变了。

记忆继续进行,便是君渐书请求秦舟收留下他。

秦舟觉得不难,毕竟偌大一个秦家,还不至于连一个孩子都养不起。

但君渐书想要的绝对不止如此。

他还有血海深仇要报。小孩的眼神十分坚毅,一扫前襟就跪在秦舟面前,求他收自己为徒。

秦舟愣了一会儿,最终竟然勾了勾唇角,就这么答应了。

那时候他确实是年轻,风风火火的年纪,什么也不考虑。他印象里,秦家和姬家的关系算不上好,帮一帮君渐书也没有什么妨碍。

他于是将君渐书带回了秦家。

如他所料,秦家家主听了君渐书的身世,没有太过在意地就放秦舟过去了。

毕竟大儿子从前做过的荒唐事也不少,收个徒弟,不知什么时候新鲜劲就过去了。若是真能给姬家养个仇人,倒也不算亏。

不过他的条件是,在有能力报仇之前,君渐书必须按兵不动,不能暴露自己君家人的身份。

君渐书十分听话地应了,自那以后,便没有以君渐书自称过。秦舟称呼他,也往往用小名。

·

在隔间内,正在慢慢检查牵云剑的君渐书若有所感,抬头看向秦舟。

透过模糊面庞的法术,他看见秦舟正定定地看着他手中的牵云剑,眼圈红红的,像是想哭。

应当是陷入回忆不可自拔了。君渐书犹豫了一瞬,最终没有去打扰秦舟,只缓缓地查探着牵云剑。

其实从一拿到剑时就知道了。这剑有些灵识,灵识还这么活跃,剑身不可能被人做了手脚。

法术不可能没留下痕迹。那么拾柒为什么能够使用这剑,可能就只有他自己才知道了。

君渐书仔仔细细又看了这剑一遍,在心中过了一遍,师尊当时使这剑时的英姿。

那时候师尊说是教他剑法,其实自己表演的成分更大一些。还不如师祖和师祖母会指点他多一些。每每遇到不理解的东西,他只能去朝两位老人家讨教。

不过习惯了这种教学以后,他能学到的东西,比旁人多了许多。

想到这段往事,君渐书还有点想笑。

师尊其实不喜欢剑,所以把秦家的剑法改的乱七八糟,当初没少挨家主的骂。

后来家主看他的剑招虽然损了点,但威力不小,也就随他去了。

后来君渐书在秦舟的剑法基础上,又做了些改进,成了自己的一套剑法。

他出神的时候,秦安雨一直在旁边站着,也不敢打扰,也不敢表现出无聊。总的就抓耳挠腮,看起来好笑又让人心疼。

再这么下去,怕不是会给小辈憋出病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