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山坡并不高,约莫半小时后,余舟就翻过去,走到了长着水芹的池塘旁边。

正如陈婶子所说的那样,水芹长满了池塘,余舟围着池塘走了一圈,想选个不用下水就能摘到水芹的地方。

毕竟现在气温尚低,他昨天又才落过一次水,要是冻着了,不说这里的医疗条件如何,以他现在身无分文的状态,是怎么也看不起病的。

余舟从前穷过,自然知道,只有健康的身体才是奋斗的本钱。

只是他还没选好要从那个地方下去,突然一只野鸡从池塘上面掠过,飞入了对面的林子里。

余舟看到后心下一动,他小时候听村里的老人讲过,野鸡产蛋的时候,都是在林子里小道旁的茅草丛里,很容易就能找到。

反正他现在也没别的事情要做,正好可以去碰碰运气,要是能捉到野鸡那是再好不过,捉不到也不亏什么。

于是余舟在野鸡飞入的地方,寻了棵歪脖子树做指引,就朝林子里走了过去。

在离歪脖子树还有一段距离的时候,余舟发现了一条小道,心知有戏,便不自觉放轻了脚步,眼睛更是不放过周围每一个野鸡可能藏身的地方。

这么轻手轻脚地找了几分钟后,还真让他找到了那只藏身在树底下,被一丛茅草遮着的野鸡。

野鸡估计正在产蛋,并没有发现危险已近。

余舟悄无声息地脱下外袍,双手把衣裳撑开到最大,等蹑手蹑脚地走到树旁边后,便唰地一下把外袍往野鸡头上罩下去。

毫无所觉的野鸡被罩了个正着,扑腾着翅膀没头没脑的使劲往衣服外面挣扎。

都到手的肉了,余舟怎么可能给它逃走的机会,一只手死死把野鸡按在地上,另一只则迅速手伸进衣服里捉住野鸡的两个翅膀。

接着也没去管落在地上的衣裳,利索地掐了把茅草,把野鸡的翅膀跟脚都绑了死结。

确认野鸡再怎么挣扎也没逃脱的可能了,余舟才欣喜地掂了掂,这只野鸡估计快有两斤重,够他吃一整天了。

正当他一手拎着野鸡,一手要去捡地上的外袍时,一个很是惊讶的男声从小路另一头响起。

“余舟?”

余舟抬头,就见一个看起来四十岁左右的汉子,手里拿着把弓,一脸诧异地看着他手里的野鸡,就好像看到了什么稀奇事一样。

余舟对这人毫无印象,被他这么盯着看,便下意识的把手里拎着的野鸡往身后藏了藏,点头应道:“是我。”

“难不成天上下红雨了,”汉子难以置信地道,“你居然不关在家里盯着你那几本破书看,跑山里来抓野鸡了?”

他这句话里的信息有点多,语气又太过惊讶,余舟听完不知道为什么,居然有些不敢跟汉子对视,于是别过脸去,小声地嘟囔道:“这不是家里没吃的……”

余舟话说到一半,不小心看到山脚下的一幕,便猛地停住,忍不住瞪大了双眼。

“怎么了?”汉子循着余舟的目光望过去,就见一老一少两个男人,正抬着个看不清面貌的人往沟里扔。

他是余家村唯一的猎户,为人很是正直仗义,见状立马高声喝道:“你们在做什么!”

那一老一少没想到林子里有人,闻声惊恐地对视了一眼后,丢下被抬着的人,转身就往山那边跑。

“这两人不是我们村的,赶紧去看看是怎么回事。”猎户丢下这句话后,一马当先地朝着扔人的沟里跑去。

余舟闻言拾起衣裳,也拎着野鸡跟了上去。

刚才看到那两人抬着人就往沟里的扔的时候,他还以为这里随便就能弃尸什么的,被吓了一大跳。

还好是他想岔了。

猎户的脚程很快,余舟刚走出林子,他就已经把沟里那人抱了出来,放在旁边的小路上,远远地吩咐余舟:“这人还有气,你先把他背回村里,我去追那两人。”

等余舟跑到沟边的时候,猎户早就追着那两人跑远了。

而之前被扔沟里的那人,这么大动静都没醒来,一动不动地躺在地上,面色潮红。

余舟伸手在那人额头上探了探,手心传来的温度让他忍不住皱了皱眉。

难怪刚才猎户让他把人背回村里去,高烧到这种程度,再放在冰凉的地上不管的话,要不了多长时间,估计神仙来了都难救回。

人命关天,余舟没有多做考虑,就把野鸡藏到路边的草丛里,然后穿好外袍,弯腰把地上的青年拉到背上背好。

青年躺在地上时看起来不矮,但背到背上的分量,比余舟想象中的要轻得多,他甚至怀疑对方可能连一百斤都没有。

这个体重放在任何一个成年男人身上都是不健康的,但余舟又忍不住庆幸,还好对方不重,不然以他现在的体能,还真不一定能把人背回去。

可即便是这样,走了十来分钟后,他还是累得直喘粗气,等到村子附近时,满头大汗像更是水一样顺着脸颊往下流。

而且不知道怎么回事,这么远的路,他都没遇到个能够搭把手的。

村里除了隔壁陈婶一家人外,余舟对其他人都没印象了,也不知道把人背哪里去合适。最后便决定干脆把人背家里去算了,反正他对给高烧的人物理降温还有些经验,可以先处理着,至于之后的事情,要看猎户有没有把那两人追回来再说。

快到家门口时,余舟遇到个驼背的老太太,见他背着个人,老太太一脸怪异地凑近了问:“舟小子,这人是谁啊,你从哪里背回来的?”

余舟此时已经是嘴巴跟鼻子一起喘气了,闻言勉强回道:“不认识,从山脚那边背回来的。”

老太太听完看了他一眼,就摇着头快步走开了。

余舟这会儿只想快点把人放下,根本无暇顾及老太太的反应,背着人就直往屋里冲。

把人放到床上后,稍微歇了片刻,余舟便着手给这人物理降温。

他上午起床时烧来洗脸的水还剩下一些,现在正温温热热的,用来浸湿手巾给床上那人敷额头正好。

换了几次水之后,那人似乎清醒了些许,于是余舟又倒了杯水想要喂他喝些。

喂一个神志不清的人喝水并非易事,余舟折腾了好久,才勉强让他喝下去小半杯,结果中间不小心急了点,还把那人的衣裳弄湿了一大块。

天气本来就冷,湿衣裳就算是正常人穿身上久了也会受不了,更何况是病人。

余舟就把那人的外衣脱了,又摸了摸贴身的里衣,确认没被浸湿,才拉开被子给床上的人盖好。

喝了水头上又敷着温热的毛巾,躺在床上的人似乎舒服不少,连呼吸都没之前急促了。

余舟放心了些,正打算找个地方把那人浸湿了的外衣晾着,就听到陈婶子在屋外急切地喊道:“舟小子,舟小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