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凤凰投胎

离开孟津后,公主的马车驶往三川郡的另一个游览景点,嵩县。

听三川郡守李印说,秋天的嵩县,景色特别美,村庄里遍地都是金黄色的叶子,在夕阳的照射下,好像在泥土上铺满了黄金一样。那儿最多的是平仲树,平仲树的叶子是扇形的,看起来十分美丽。

平仲树是什么?

嬴静也不知道。她问了领路的小吏,他挠了挠头,只说:“这种树的叶子好看,但是果子有毒,吃了拉肚子。”

既然难得来一次长途旅游,窦原见嬴静有点意动,开口决定:“那就去看看吧,果子有毒,不吃就行了。那儿应该有农户,这会儿该是杀猪的时候,我们买上几斤好肉,就成。”

那就走呗!

用了小半天的时间,侍卫的甩鞭声“啪啪”的响起,领头的骏马被勒住马身,长啸一声,停了下来。

嬴静掀开车帘,映入眼帘的,是一幅犹如油画的明艳画面。

整个村庄变成了一片金黄色的世界,村中一棵棵银杏树在秋风的吹拂中,飘下来黄色的落叶。如此风光,不是秋天的萧索,反而充满了大自然的生机之美。高大挺拔的树木十分耀眼,亭亭如盖,像金色的大伞一样,保护着这个寂静清幽的小村。

“原来这平仲树,就是银杏树呀!”

嬴静惊喜地喊着,跑到银杏树下,拾起一片落叶,细细地把玩。她长那么大,还没有看过秋天的银杏林呢,天地间一片金黄,伴有一声声鸟儿返巢的鸣叫。

窦原见她高兴,走到她身边,看她笑得像个孩子一样,无忧无虑。秋风和煦,吹落一片银杏叶,掉到了少女的发髻上。窦原伸手,摘下了这片叶子,在鼻前不经意地晃过,叶片上还留有少女独有的香气。

淡淡的,甜甜的,让人心里痒痒的。

他的喉咙有点发紧,一时间竟不知道说什么才好。为了掩饰自己内心汹涌的情思,他半晌之后,吐出了一句:

“今天吃什么?”

嬴静像看着个大傻子一样,看着窦原,她往地上指了指,示意窦原看看早就落下的银杏果。这遍地的果实,还用问吗?

“当然是吃银杏!就是这平仲的果子。”

听了这话,窦原皱了皱眉,不太同意:“可刚才小吏不是说,这果子有毒吗?吃了会腹泻肚子疼的。”

“银杏一次性吃太多,或者生吃,才会中毒,但是煮熟少量吃是没关系的。”嬴静怕窦原担心,就摸了摸豆豆头顶的金毛,加了句,“你要是不放心,让豆豆先吃,我们过会儿再吃,那就行了。”

豆豆以为是有什么好事情,举高了小爪爪,“吱吱”地叫着。

窦原见有豆豆试毒,也不反对了。猴子体重轻体质差,要是出事,豆豆早就倒下了。

嬴静取来竹筐,带上一对羊皮手套,弯腰捡起地上的银杏果。这个时节,银杏果早早地落到地上,外皮已经腐烂掉了,用手一揉,就刚好露下里面的核。

把这个核夹开,里面的浅黄色种子,就是后世常吃的银杏。

收获的喜悦是很强大的,嬴静低头弯腰捡银杏果,丝毫不觉得累。她不仅自己捡,还动员起窦原和手下的侍卫,在地上搜搜刮刮,争取不放过一个落单的果子!

“吱吱吱。”

豆豆见大家都忙起来,也积极地加入劳动大队当中。每捡到一个银杏果,它都邀功似的,凑到嬴静的脸前,把这颗外皮腐烂的臭东西举给嬴静看一看,把她都差点熏吐了。

“行行行,豆豆好棒。”

好不容易把豆豆打发走,嬴静扶着树,过了好几分钟才缓了过来。

生活不易,美食之路非常艰难啊!

足足收拾了一背篓的银杏果,嬴静满意地停了下来,让侍卫们去附近找找水源,清理干净,只取里面的核,用来做菜。

“欸,你们去洗银杏的时候,顺便看看水边有没有野芹菜。”侍卫还没走远,嬴静就把他们喊住了,“还有,这儿是几副手套,你们戴着吧,不然手痒。”

侍卫没想到公主还顾着他们,跪下接过手套,心里默默地宣誓,要用一辈子效忠公主。

小事见人品,别的贵族总爱把他们当奴仆来使唤,不,甚至还不如身边的一条猎犬。只有公主愿意顾及他们这种小人物的感受,从不为难人。

嬴静不知道,她随口一说,又多了几个脑残粉追随她。她这会儿打听到村里屠户的位置,张屠户今天杀猪,她牵着窦原,迈进了他的院子里。

猪血把土地都染红了,院子里是暗红色的泥地。张屠户和家里婆娘看着案板上卖剩的猪内脏,打算收拾一下,放点盐炖了,自己吃吧。

嬴静踮着脚尖,提起裙子,小心地避开地上的血迹,探头望了进去,“这位大叔,请问还有猪肉吗?我们是来村子借宿的,想买些猪肉。”

“卖完了,卖完了。”张屠户摆了摆手,有点后悔自己卖得那么快。

要是早知道村子里来了富贵人家游玩,他肯定把好肉都留下,卖个好价钱呢。他提着一桶内脏,一股脑地倒到地上,打了点井水,随便冲了冲。

这猪内脏啊,就是有股臭味,怎么洗都还是老样子。张屠户也放弃治疗了,只打了一桶井水,胡乱搓了几下。

嬴静见地上有个厚厚的猪肚,想着在村里见过的走地鸡,心中有了成算,朝蹲着的屠户挥了挥手,“大叔,这猪肚子可以卖给我吗?我想要尝尝。”

这有钱人吃猪肚?里面全是臭臭的渣滓,都是猪昨天吃下去,还没消化的食物。

张屠夫有点不解,但别人送钱,不赚白不赚啊。

他用一根草绳把猪肚绑了起来,迟疑地说:“这玩意儿不好吃啊,当真要这猪肚吗?姑娘你吃不好,不会带人来闹我家吧?”

“不闹,绝对不闹。”

嬴静左手递过去几枚铜钱,右手接过足足有三四斤重的大猪肚。她笑得眼睛都眯起来了,显然是今晚能做一道美味的大餐。

他们一行人,今晚借宿在村子中的一位寡居的婆婆家,婆婆姓陈,只有一个儿子。陈婆婆的儿子和媳妇,都上镇里做工去了,她家里冷清,听闻有远方来的队伍找地方居住,她便第一个站出来,邀请嬴静到她家里去。

陈婆婆是个爱收拾的妇女,她把自家小院整理得很干净,嬴静也乐于在这儿歇上一晚。她花钱在村里买了只小母鸡,和提着猪肚,决定今晚炖一锅“凤凰投胎”。

凤凰投胎,又名猪肚包鸡,在秋冬时节喝这道暖和的汤水,最是养胃。嫩白的猪肚中被塞入一只整鸡,再缝合起来,看起来就像是一颗巨大的鸟蛋一样。食客喜欢用鸡比作凤凰,这道菜也因此得了个“凤凰投胎”的美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