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宏煜在半梦半醉之间睁开眼,头晕目眩,他不明所以地望着意儿,张嘴呐呐地问:“你干什么?”

不知为何,她笑得有些凌厉,一字一句回道:“没什么,手滑了。”

宏煜思绪朦胧,并未在意,随手抹了把脸,翻个身,顷刻间睡去。

这夜秋霖脉脉,树影摇曳,梦中依稀听见沥沥雨声,像情人在耳边低诉,帐中沉香幽微,呼吸清浅,身旁熨帖着细腻温度,叫人柔肠百千。

一宿冷风细雨不曾断绝,宏煜醒来时天还未亮,窗纱透着静谧的黛色,隔着一层单衣,是一截楚腰,像他极爱的一只定窑梅瓶,所谓折于足侧微束,瓶身往下愈发纤细,且白瓷温润,令人爱不释手。

“意儿,”他掀开锦被,覆到佳人之上:“卿卿。”

这场景,一面柔情脉脉着,一面无理蛮横。

“干什么?”

“没事,”他见她要醒,哄道:“你接着睡,我一会儿就好。”

什么叫他一会儿就好?意儿皱眉,迷蒙间下意识推开窃玉偷香的手:“别弄我。”

宏煜听见姑娘沙哑的声音,像静夜里微微晃动的烛火,叫人心下随之一颤。他愈发饿了,知道哪儿有好吃的,翻找一遍,一会儿吃桃子,一会儿吃茶,是洞庭银针,清醇回甘……哦,不,梅瓶里藏酒,他吃的应该是酒,所以如痴如醉起来。

意儿变作一捧秋水,拳头也没了力气。

“喜不喜欢这样?”夜客造访幽深处,蓬门为君开。他是不讲理的客人,一进门便胡搅蛮缠。

这下犹如身在夜航船,摇摇微晃,帐幔轻颤,伴着姑娘断续嗔骂,他笑得癫狂。

宏煜将落水者捞起,她攀上浮木,却愈发溺水,鬓角微湿,似乎沾上了他的青丝,又听见他说:“好意儿,叫声哥哥。”

呸,做梦吧。她已有七分清醒,想起先前被误认秦丝,大为恼火,于是眼下只装懵,口中胡乱求救:“慢点呀,阿显……”

宏煜闻言一愣,眉间倏地蹙起,一把扯住她的长发,眉毛飞扬,笑得极凶:“喊谁呢你?!”

眼看浪潮即将涌向最高处,他毫不留情地丢开她,抽身而去,只是自己仍在水中浮沉,便又抓过她的手,将余热释放了,爬上岸,一身清凉。

可怜意儿被丢在那儿,不上不下地吊着,脚趾蜷缩起来。

宏煜眼底发沉,似笑非笑打量她:“怎么了?”一边说,一边伸向起伏的山峦:“难受么,自己动手啊。”

意儿紧揪住枕头,像从水里捞起来的猫,一下一下打颤。

“啧啧,可怜见的。”宏煜也歪着,单手支额,饶有兴致地观赏她此刻的窘态。

“抖什么呀?你那里怎么了?”

意儿额头冒汗,犹如被羽毛轻拂着,难以忍受,真想咬牙忍过去便算,偏偏面前的男人不肯放过她,非要跋山涉水,处处留情,她心中急热无法消解,又得不到满足,简直令人发疯。

她难受,哼哧哼哧,眼泪不由自主滚落。

“哟,还闹脾气呢。”宏煜见她如此,心下涟漪点点,右手过去:“我帮你啊。”

他说着,一边笑盈盈望着她,一边去往小径幽深的地方。

“瞪我做什么?再骂大声些,我受用的很。”

“赵意儿,瞧你,口是心非,分明喜欢的很?”

“过去几年你怎么过的啊,没少自己动手吧?”

……

坏透了!坏透了!

她在羞愤里终于耗尽力气,蜷起来,背过身去。宏煜拿帕子把手擦净,发现她紧绷着,肩头发颤,竟然被气哭了。

“喂,”他好笑地把人翻过来,“哭什么,我欺负你了?”

“滚!”

“这会儿叫我滚,方才是谁死抱着求我别走的?”

意儿想也没想,一巴掌挥过去。

他眼疾手快地扣住她的胳膊:“还要打人,作死呢?”说着望定她额头细汗,几缕发丝贴在脸颊,一双杏眼通红,好不娇俏。于是他又笑:“我还没跟你算账,你倒先耍狠,谁惯的啊,林显?”

意儿白了一眼,别过脸没做声。

宏煜凑过去,咬着耳朵小声道:“跟我说说,你们在一起时怎么做的,都有哪些招数?”

“……你有病。”

宏煜冷笑:“这么喜欢观音坐莲,是不是他腰不好,全靠你主动啊?”

意儿咬牙忍了会儿,斜眼瞥过去,细声轻哼:“想知道,可以,先说说你跟秦丝怎么做的,我再告诉你。”

宏煜微怔,接着莞尔问道:“秦丝是谁啊?”

意儿嗤笑:“别装了,昨晚睡前你还叫丝丝呢。”

“有吗?我怎么不记得。”

“那我也不记得了。”

宏煜那双桃花眼微微眯起,含着春水般的潮意打量着她:“这可是你要问的,别听了又醋。”

“谁要醋?你少自以为是。”

宏煜“哦”一声,慢悠悠道:“秦丝啊,”他懒懒的模样:“秦丝善于吹箫,口技一绝,闺房里花样又多,天生的风流种子,平日里随便玩一个时辰也不喊累的。”

意儿冷笑:“一个时辰,你没被榨成人干吗?”

宏煜啧道:“我又没说一个时辰都在戳,怎么就成人干了?”

“……不要脸。”

“干这种事,不要脸才够劲儿,你如此放不开,在我面前连动手都不敢,换做秦丝,方才早就自己拨开了求我进去……”

“呸!闭嘴、闭嘴!”意儿捂住耳朵:“谁要听这么仔细,你真下流!”

宏煜哼道:“你跟林显做的时候不下流?你们不解衣带,不弄得水花四溅?”

意儿咬牙切齿,心想这人的嘴怎会这么贱啊!

堪堪忍过一阵,暗自深呼吸,她做出轻描淡写的样子:“我们都没经验,不过是两情相悦,一起摸索人之大欲,用不着什么花样,心里喜欢,怎么着都享受,你没试过跟心尖上的人肌肤相亲吧,那才叫神仙滋味。”

宏煜目光幽深,一言不发地凝视着她,也不知想到什么,半晌过后轻轻笑了:“你跟我没滋味是吧?来来来,我来伺候你,要什么滋味都行,我倒想看看你究竟跟谁更享受。”

他嘴里说着伺候,手上的动作却霸道,握住膝盖,像剥开柚子那般般,意儿瞪大眼睛,踢不到,手伸过去,狠狠往他腰侧一掐,使了大劲,宏煜疼得栽到边上,抬起头,双眸发烫:“赵意儿,你找死呢!”

她裹着锦被翻身下地,逃到矮塌上去。

宏煜满头大汗,缓过好一阵起来,披上外衣,大步过去拽她:“有胆子打我,倒是别躲啊。”

意儿忙说:“你先前还拉我头发呢。”

“我用力了吗?下死手了吗?”

意儿见他气得不轻,像要以牙还牙的架势,于是随口支吾:“那,你哪儿疼,我给你揉揉。”